谁剪了女孩的头巾?
八方专栏 - 时政点评
作者:林达敏   
2018-01-30 17:41

伊斯兰源于沙漠。在沙漠中,男女都要带头巾以防风沙,后来演变成为女服,叫“希佳布”(hijab), 是遮盖的意思。按照伊斯兰观点,“希佳布”显示着妇女谦逊、隐私的美德。
信伊斯兰教(Islam)的人,称为穆斯林(Muslim)。本月一个星期五早上,有11岁的穆斯林女孩在到达学校时,告知老师有“亚裔”男子,手持剪刀,两次从背后剪她的头巾。教育局认为事态严重,马上在学校举行紧急记者招待会,并通知女孩父母来校。加拿大有200多族裔,如果种族关系搞得不好,多伦多、满地可、温哥华可能发生种族暴动。所以总理、安省省长、市长、该区教育委员黄婉贞 (Minna Wong) 都马上发表声明,遣责剪头巾的行为。大家议论纷纷,到处追问谁剪了小女孩的头巾。紧接着的星期一,警方公布调查结果,指出剪头巾的事并没发生。女孩的父母向媒体发表了声明,为造成的"伤痛和愤怒",向所有加拿大人道歉。
因为事件发生在华人聚居的士嘉堡区,女孩所指的“亚裔”,自然就让人认为是华人。华人社区有些人情绪汹涌,举行了示威集会,而且继续在安省议会前面,卡加利、满地可、渥太华等地要求总理及安省省长、市长发出声明,澄清事件,有些人还要总理向华人道歉,要他下台,因他把大麻合法化,而且破坏了传统价值观。到场示威的人背后,还有更多人因为要上班,或年老、天气恶劣无法到场,所以到场的人代表了华人社会为数不少的一派意见。
可是华人社会也有另外一派的意见:各级政府,都希望种族和谐,对于种族仇恨事件,一旦发生就马上遣责,如果出口一慢,舆论哗然。这是纯粹种族和谐的问题,不应把它政治化,更不应利用它来攻击自由党的总理和安省省长。中国的传统价值观,是心存忠厚,以宽待人,我们大人有大量,何必跟一个11岁小孩理论? 她的父母已向“所有加拿大人”道歉,就包括了华人,又何必叫她的父母再特地向华人道歉呢!
加拿大是世界上第一个订立多元文化政策的国家,目的是使不同种族、不同信仰、不同文化的人可以和谐相处,共进共荣。维持加拿大的种族和谐,是所有族裔的共同责任。华人必须避免“剪头巾事件”,由于错误或误会,与穆斯林社区发生摩擦。
根据2011年的全国调查,加拿大有一百万穆斯林人, 六十万居安省。他们人口比华人略少,但生育率较高。一个加拿大妇女平均生育率是1.7,穆斯林妇女是2.4。而且穆斯林国家以前多是英法属地。有着语言的优势,他们每年抵埗的移民也比中国人多,很快人口就会超过华人。他们团结力比中国人强。虽然穆斯林有逊尼(Sunni)和什叶(Shia)派,什叶派认为只有先知默罕默德的后代,才可做教主,加拿大的穆斯林以逊尼派佔大多数,宗教的力量,使两个同一教派的人,虽来自相隔万里,语言不通,素未谋面,见面即互相信赖。所以穆斯林在加拿大是有实力的族裔,而且力量越来越大。他们对剪头巾的事,看法又是怎样呢?
华人社区与穆斯林社区,一向和谐相处。这是有赖与中国和穆斯林国家的友好关系。最先以政治为主流,但已发展到经贸、能源、文化等全面的领域。好到什么程度呢?好到美国学者韩廷顿(Samuel Huntington)认为如果美国和中国开战,穆斯林国家会和中国联合起来对付美国。
加拿大的穆斯林,以巴基斯坦人占大多数。中国和巴基斯坦,自古以来就有交往。唐三藏曾经在巴基斯坦生活了十多年。彼此传统相同,对国际问题有共同的看法。我们都是亚洲人,都具有亚洲人的道德观念。巴基斯坦是第一个承认中国的穆斯林国家。上世纪的六十年代,中国外交孤立,巴基斯坦充当了中国和西方的信差。1970年,在巴基斯坦的协助下,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奠定中美建交并恢复联合国席位的基础。巴基斯坦认为中国是最可靠的朋友,中国称他们为“好邻居、好朋友、好兄弟、好伙伴”。
在“一带一路”政策之下,中国和巴基斯坦合作建立3000公里的“中巴经济走廊”,有公路、铁路、经济特区、能源生产,其中瓜达尔港(Gwadar)已完成,于2015年起移交中国,租期四十年。根据调查,80%的巴基斯坦人对中国人有好感,对美国人有好感的只有15%。故此,巴基斯坦人在多伦多和华人关系密切:交友、业务上合作、通婚。华人参选时,常有巴基斯坦裔民选官员相助,华人开的穆斯林餐馆也常有巴基斯坦顾客。
我曾以剪头巾事件询问巴基斯坦社区人士。他们的看法是伊斯兰与基督教一向有矛盾。虽然加拿大是多元文化国家,但有仇视穆斯林的意识。911之后,因为反恐变得更为严重。小女孩撒谎,可能是因为她在学校受到仇视或歧视,不想戴头巾而出其言。她的父母已向全加拿大人道歉,不必要求他们特地再向华人道歉。实际上他们也是受害者。穆斯林尊重中国人,先知穆罕默德对中国文化和成就无限敬意。他教导穆斯林寻求知识,有必要时,要去中国。穆斯林和华人在加拿大和睦相处,不可因剪头巾的谎言而毁灭两个族裔的友好关系。
现在关于“剪头巾”事件,有三派意见:华人社会的“示威派”,温和派和穆斯林。温和派和穆斯林的意见基本一致,所以只有两派意见。怎样寻求一个双赢的方法,使双方的意愿都可得到满足呢?“示威派”的人心里有气,认为华人受到不平等待遇。他们的示威,已经起了重大的作用,就是显示出部分华人的愤怒和对事情的重视。但有示威者举着标语攻击总理和省长。不可把事情政治化。总理及省长都是自由党。穆斯林社区一边倒支持自由党。2015年的联邦大选,穆斯林投自由党的有65%,保守党只有2%,新民主党10%。攻击总理和自由党只会引起穆斯林社区的反感,与华人造成对立。
有南亚裔友人因组织反移民政策的示威游行,受到调查和监视。对华人更甚。加拿大经过百年排华和50年冷战,至今还有排华的暗流。例如很多加拿大人反对 “孔子学院” 就是排华暗流的表现。世界上有35个国家设有类似“孔子学院”的文化机构,在加拿大都有活动,为什么中国就不可以?
《 加拿大权利和自由宪章》(Canadian Charter of Rights and Freedoms),保障人民有集会自由,言论自由,甚至只要不主张暴力,还有进行更换政府的自由,而实际上,当局不喜欢反对政府的游行。在排华的暗流之下,华人必须学习政治柔击术。在政治上,有时不动声息,比大张旗鼓更有效力。
为了舒缓示威者心中这口气,可由一能代表全体华人的团体,与一能代表穆斯林社区的团体,共同磋商,发表联合公报,确定没有亚裔,没有华裔,剪女孩的头巾。华人和穆斯林的磋商,可以1972年中美联合声明作为模式。那年尼克松总统访华,在上海与周恩来总理磋商后发表了声明。首先是叙述尼克松访华的起因及经过,中方对中美关系的立场、美方的立场,两方的共识,最后是双方尚未达到共识之处。华人与穆斯林的联合声明,可先讲述磋商的起因,双方各自的立场,和磋商后的共识,和对以后双方关系的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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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克松访华漫画(来源: TV Guide)
这是外交手段,团体与族裔之间的关系,与外交事不同而理同,外交的手段可以适用。对加拿大种族和谐的共同责任是双方磋商的基础。磋商能使两族裔之间的关系更密切,增加互相了解、尊重和信任。这样的联合公报,在加拿大的族裔中,是没有先例的,可以树立解决问题的榜样,成为里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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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恩来与尼克松签署中美联合公报(来源:China Today)

附录: 中美联合公报 1972年2月28日

中华人民共和国和美利坚合众国联合公报 (1972年)
一、应中华人民共和国总理周恩来的邀请,美利坚合众国总统理查德·尼克松自一九七二年二月二十一日至二月二十八日访问了中华人民共和国。陪同总统的有尼克松夫人、美国国务卿威廉·罗杰斯、总统助理亨利·基辛格博士和其他美国官员。
二、尼克松总统于二月二十一日会见了中国共产党主席毛泽东。两位领导人就中美关系和国际事务认真、坦率地交换了意见。
三、访问中,尼克松总统和周恩来总理就美利坚合众国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关系正常化以及双方关心的其他问题进行了广泛、认真和坦率的讨论。此外,国务卿威廉·罗杰斯和外交部长姬鹏飞也以同样精神进行了会谈。
四、尼克松总统及其一行访问了北京,参观了文化、工业和农业项目,还访问了杭州和上海,在那里继续同中国领导人进行讨论,并参观了类似的项目。
五、中华人民共和国和美利坚合众国领导人经过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接触之后,现在有机会坦率地互相介绍彼此对各种问题的观点,对此,双方认为是有益的。他们回顾了经历着重大变化和巨大动荡的国际形势,阐明了各自的立场和态度。
六、中国方面声明: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国家要独立,民族要解放,人民要革命,已成为不可抗拒的历史潮流。国家不分大小,应该一律平等,大国不应欺负小国,强国不应欺负弱国。中国决不做超级大国,并且反对任何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中国方面表示:坚决支持一切被压迫人民和被压迫民族争取自由、解放的斗争;各国人民有权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本国的社会制度,有权维护本国独立、主权和领土完整,反对外来侵略、干涉、控制和颠覆。一切外国军队都应撤回本国去。
中国方面表示:坚决支持越南、老挝、柬埔寨三国人民为实现自己的目标所作的努力,坚决支持越南南方共和临时革命政府的七点建议以及在今年二月对其中两个关键问题的说明和印度支那人民最高级会议联合声明;坚决支持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政府一九七一年四月十二日提出的朝鲜和平统一的八点方案和取消“联合国韩国统一复兴委员会”的主张;坚决反对日本军国主义的复活和对外扩张,坚决支持日本人民要求建立一个独立、民主、和平和中立的日本的愿望;坚决主张印度和巴基斯坦按照联合国关系印巴问题的决议,立即把自己的军队全部撤回到本国境内以及查谟和克什米尔停火线的各自一方,坚决支持巴基斯坦政府和人民维护独立、主权的斗争以及查谟和克什米尔人民争取自决权的斗争。
七、美国方面声明: 为了亚洲和世界的和平,需要对缓和当前的紧张局势和消除冲突的基本原因作出努力。 美国将致力于建立公正而稳定的和平。 这种和平是公正的,因为它满足各国人民和各国争取自由和进步的愿望。 这种和平是稳定的,因为它消除外来侵略的危险。 美国支持全世界各国人民在没有外来压力和干预的情况下取得个人自由和社会进步。 美国相信,改善具有不同意识形态的国与国之间的联系,以便减少由于事故、错误估计或误会而引起的对峙的危险,有助于缓和紧张局势的努力。 各国应该互相尊重并愿进行和平竞赛,让行动作出最后判断。 任何国家都不应自称一贯正确,各国都要准备为了共同的利益重新检查自己的态度。
美国强调:应该允许印度支那各国人民在不受外来干涉的情况下决定自己的命运;美国一贯的首要目标是谈判解决;越南共和国和美国在一九七二年一月二十七日提出的八点建议提供了实现这个目标的基础;在谈判得不到解决时,美国预计在符合印度支那每个国家自决这一目标的情况下从这个地区最终撤出所有美国军队。 美国将保持其与大韩民国的密切联系和对它的支持;美国将支持大韩民国为谋求在朝鲜半岛缓和紧张局势和增加联系的努力。 美国最高度地珍视同日本的友好关系,并将继续发展现存的紧密纽带。 按照一九七一年十二月二十一日联合国安全理事会的决议,美国赞成印度和巴基斯坦之间的停火继续下去,并把全部军事力量撤至本国境内以及查谟和克什米尔停火线的各自一方;美国支持南亚各国人民和平地、不受军事威胁地建设自己的未来的权利,而不使这个地区成为大国竞争的目标。
八、中美两国的社会制度和对外政策有着本质的区别。但是,双方同意,各国不论社会制度如何,都应根据尊重各国主权和领土完整、不侵犯别国、不干涉别国内政、平等互利、和平共处的原则来处理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国际争端应在此基础上予以解决,而不诉诸武力和武力威胁。美国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准备在他们的相互关系中实行这些原则。
九、考虑到国际关系的上述这些原则,双方声明:
──中美两国关系走向正常化是符合所有国家的利益的;
──双方都希望减少国际军事冲突的危险;
──任何一方都不应该在亚洲-太平洋地区谋求霸权,每一方都反对任何其他国家或国家集团建立这种霸权的努力;
──任何一方都不准备代表任何第三方进行谈判,也不准备同对方达成针对其他国家的协议或谅解。
十、双方都认为,任何大国与另一大国进行勾结反对其他国家,或者大国在世界上划分利益范围,那都是违背世界各国人民利益的。
十一、双方回顾了中美两国之间长期存在的严重争端。中国方面重申自己的立场:台湾问题是阻碍中美两国关系正常化的关键问题;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是中国的唯一合法政府;台湾是中国的一个省,早已归还祖国;解放台湾是中国内政,别国无权干涉;全部美国武装力量和军事设施必须从台湾撤走。中国政府坚决反对任何旨在制造“一中一台”、“一个中国、两个政府”、“两个中国”、“台湾独立”和鼓吹“台湾地位未定”的活动。
十二、美国方面声明:美国认识到,在台湾海峡两边的所有中国人都认为只有一个中国,台湾是中国的一部分。美国政府对这一立场不提出异议。它重申它对由中国人自己和平解决台湾问题的关心。考虑到这一前景,它确认从台湾撤出全部美国武装力量和军事设施的最终目标。在此期间,它将随着这个地区紧张局势的缓和逐步减少它在台湾的武装力量和军事设施。双方同意,扩大两国人民之间的了解是可取的。为此目的,他们就科学、技术、文化、体育和新闻等方面的具体领域进行了讨论,在这些领域中进行人民之间的联系和交流将会是互相有利的。双方各自承诺对进一步发展这种联系和交流提供便利。
十三、双方把双边贸易看作是另一个可以带来互利的领域,并一致认为平等互利的经济关系是符合两国人民的利益的。他们同意为逐步发展两国间的贸易提供便利。
十四、双方同意,他们将通过不同渠道保持接触,包括不定期地派遣美国高级代表前来北京,就促进两国关系正常化进行具体磋商并继续就共同关心的问题交换意见。
十五、双方希望,这次访问的成果将为两国关系开辟新的前景。双方相信,两国关系正常化不仅符合中美两国人民的利益,而且会对缓和亚洲及世界紧张局势作出贡献。
十六、尼克松总统、尼克松夫人及美方一行对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人民给予他们有礼貌的款待,表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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