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议多伦多市选华裔候选人受到侮辱事件

2014年9月23日，华裔多伦多市长候选人邹至蕙在“约克纪念中学” (York Memorial Collegiate) 参加候选人辩论会。有男子向她大叫：“滚回中国去!”。我们华裔在加拿大150年，在这土地上洒了我们的血，流了我们的泪。没有人能把我们赶走。而且，我们坚持享有加拿大人所有的权利，包括选举权和被选权！

该男子事后向记者透露他名高云(Earl Cowan)。从他的名字，可看出他是英裔。很多人认为息事宁人，不要再提这事了。但这只是冰山一角。华裔必须正视加拿大的种族歧视问题，不可忽视。

种族歧视如隐形幽灵

有些华裔候选人，去选民家拍门拉票。常有英裔人不开门，或是态度傲慢无礼。“加拿大华裔参政同盟”有一次联邦选举年，派发了传单，呼吁华裔投票，上面写了我的名字为联络人。马上有英裔人打电话来骂我，说道：“这是英语国家，为什么要派发有中文的传单？”华裔候选人的宣传文件，若不慎落到英裔人家，也常发生同样事情。

加拿大不承认有种族歧视，态度就好像做爱一样：人人都做，但没有人肯承认。如果有人要把问题公开讨论，众人避之唯恐不及。请不要给“加拿大没有种族歧视”的神话欺骗或麻醉。加拿大有大约二百个族裔，每个族裔或多或少都有些种族歧视，但加拿大的移民政策，是把每个族裔的人数加以限制，使它们没有政治和经济力量，故此种族歧视在他们手中，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华裔也有种族歧视，如叫白人做鬼佬，黑人做黑鬼，南亚人做阿差。叫叫而已，并不能伤害他们，但种族歧视在英裔人手中，就不同了，能够对其他族裔造成经济、社会地位、物质和精神上无限的灾难。

在政治辞令上，加国是多元文化国家，实际上这是英裔控制的国家。英裔占人口35%，在私人和政府机构里，越是高层，英裔越多。到了最高层，可能是清一色英裔人。85%的新移民，职业地位和收入，都比在本国下降，只有英裔人能找到比在本国更好的职位。

英裔对华裔的歧视由来已久

英国的民族，名英格罗撒克逊(Anglo-Saxon)。中国的民族，是汉、满、蒙、回、藏。辛亥革命之后，孙中山提倡“五族共和”。广东新会人梁启超创造了“中华民族”一词，沿用至今。英格罗撒克逊族和中华民族，自古即缺乏沟通和了解，我们之间的差异，可以追溯到不同的经历和传统。

英格罗人来自英格利(Angeln)半岛，在现在德国北部近丹麦的地方。他们沿Schiel河聚居，此河至今尚用原名。撒克逊人来自德国北部的撒克逊尼（Saxony）。两部落的活动范围相邻，所以概称英格罗撒克逊族。本来他们是海盗民族，在公元三世纪时，开始骚扰不列颠的沿海。到了公元五世纪，有南不列颠的酋长，邀请他们前来协助抵抗来自北面的部落，并给他们土地、粮食、武器。于是他们迁徙不列颠，征服了不列颠人(Britons)。

当时不列颠人是部落社会。他们流行纹身并涂上蓝色颜料。这颜料叫碧淀(pictin)，转音而成不列颠。所以不列颠人的意思，就是“蓝色人”。不列颠人是盖尔特人(Celts) 的一支，欧洲有三大创始民族：希腊、罗马、盖尔特人。后者人口最多，分布范围最广：从北欧到南欧，奥地利到爱尔兰。可惜他们的民族性，和今日的中国人相似：个人中心思想极强，人人以为自己最本事，别人不本事；自己最道德，别人不道德；自己最正确，别人不正确；自己最有用，别人没有用，互相嫉妒，谁都不服谁。

因此，他们没法达到政治上的统一。偶然有强力的酋长出现，能联合几个部落，建立小王国，但酋长死后，王国又解体。圆桌武士历史中的雅瑟王(King Arthur) 就是这样的人物。他们也无法组成庞大的军队，无法正面作战，只能组成小队伍从事游击战。他们都给外族征服而且同化。他们的一支高卢(Gaul)就是给法兰克族(Frank)征服，成为法兰西国。

英格罗撒克逊人迁徙不列颠之后，成立了几个小王国，后来合并成英格兰，即“英格罗人之地”。不列颠人被推到苏格兰和威尔士，又被英格兰吞并了。不列颠人完全被英格罗撒克逊人同化。他们的宗教，被列为邪教，只能秘密活动。他们的教士一被发现，即以“巫师”罪处死，直到近代才解禁。他们的语言盖尔语(Gaellic)，几乎失传，近年来才设立语言学校和电台，希望恢复。这是一个不能合群的民族不光荣的历史。

英格罗撒克逊人的风俗，必须说英语，没有不列颠人的口音，才可得到同族的接受，享有福利，受到法律的保护，（例如，贵族偷窃，罪加一等；伤人，罪减一等）并可拥有武器。这种思想在英国人中深深扎根，已成为本能，千年不变。 

英国这个国家，地小人多。自五百年前伊莉沙白一世起，就以向外殖民为国策，并且掠夺世界各地的资源，以供己用，再在英国加工成制成品，外销赚取暴利而养活自家国民。工业革命发生在英国。这使它产生了强大的力量。在它鼎盛时期，号称“日不落之帝国”。如果有一个民族，几乎征服了全世界，这个民族就是英国人。现在英国已经没落，但是英国文化仍是世界上最有影响力的文化，世界的财富，仍是掌握在英裔人的手上。这样的民族，很自然的就会自视甚高，具强烈的优越感，并歧视别的民族。 

英裔对华裔最早的坏印象

英格罗撒克逊民族对中国人的偏见和看不起，源于马卡尼(Robert Macartney)使团。清朝初叶，已有英国人在中国做生意。清庭限制他们住广州，而且贸易必须经过广州的十三行。1793年，即乾隆五十八年，英皇派退休外交官及殖民地总督马卡尼率领七百余人晋见乾隆，要求撤消对英国商人的限制。设立大使馆、减关税、和在舟山群岛给英国一个小岛以停泊商船和建货仓。

乾隆在承德避暑山庄接见马卡尼，但拒绝要求。根据张宏杰著《中国国民性演变历程》,马卡尼回英国后，发表了大量的公文、报告、书信和日记，对中国极尽诋毁。

他说鞑靼人以暴力统治中国。在暴力的统治下，中国人缺乏自尊心，冷漠、自私、麻木。鞑靼人故意摧毁中国人的互相信任，使他们猜忌和怀疑。中国人的道德水准并不高，奸诈，喜欢撒谎。这个国家沉沦于卑鄙的暴政下，皇帝昏庸暴虐，官吏贪污，百姓生活在棍棒的恐惧中。他们关闭妇女，虐打儿童，残暴、胆怯、肮脏，对科学一窍不通，对世界大势一无所知。马卡尼是第一个有系统介绍中国给英国的人。他在英格罗撒克逊民族中，做成了对中国极其负面的印象，二百多年不变。

马卡尼出使失败，必须污辱中国，才可得到英国朝野的同情。其实，乾隆拒绝马卡尼的要求，并非出于无知。中国是由千千万万村落组成的国家，每个村落，男耕女织，自给自足。英国当时主要的出口是纺织品。如果中国让英国纺织品进口，中国的农村经济必定崩溃。

在马卡尼访华后五十年，发生了鸦片战争，中国被迫割地赔款。英国籍口为了确保中国能够赔偿战争的军费，控制了中国的海关，强迫把关税由65%减到5%，使得英国的纺织品大量流入中国，农村经济崩溃。农村里有大量的剩余人力无法安置。老百姓生活困苦，激发了民变。1842年到1850年之间，大小民变达百次以上，后来在南方发生了大规模的“太平天国”，在北方发生了“捻军》，地方受到破坏。

鸦片战争后几十年，中国已是国不成国。最后，中国发生了历史上最大的民变 - “共产运动”，推翻了三千年的“士绅阶层”统治。

历史在继续

今天，英国人仍然看不起中国人。二次大战时，美国援助中国的物资，由滇缅公路运入。英首相丘吉尔，恐怕日本会攻打缅甸，于是封锁滇缅公路。1942年开罗会议，蒋介石向丘吉尔提香港回归，邱一口拒绝，说道: “这是大英帝国领土，应由大英帝国收回。”雅尔达会议的目的，是商量战后远东问题，罗斯福建议承认中国为四强，邀请蒋介石参加。邱说：“承认中国为四强，真是荒谬。”

1986年10月，英皇伊利莎白二世访华。这是治愈中英两国种族伤痕重大的里程碑。岂知她的夫婿爱丁堡公爵竟然在北京对记者说“北京很可怕！”她的儿子查理斯王子，代表英国交回香港，写了日记，说中国的领导人好像蜡像院的人像，他们的讲话，千篇一律。真是更荒谬。

相比之下，法国人对中国人的印象，好多了。首先，有系统介绍中国给法国人的，是康熙宫中的天主教传教士。他们传教的重点，是皇室。他们认为如果能使皇室皈依天主教，中国就顺理成章地成为天主教国家。在他们发回法国的信中，介绍中国人是全世界最文明、最礼貌、最有教养、最有文化的人。这个国家幅员辽阔，历史悠久，有贤明的君主，良好的法律，健全的行政机构。他们还把中国的四书五经翻译。法国的启蒙思想家卢梭、孟德斯鸠，都受到中国经书的影响。

法国人崇尚历史、艺术、文学。中国人在这方面都有高深的造诣。但英国人是商业民族。拿破伦讥笑他们是“小商人民族”。商人以累积财富为人生目标，比较现实。对中国过去光荣的历史，英人的评语是“你们曾经辉煌过，但是看你们今天，又是怎样？”

拿破伦说：“中国苏醒，世界震动。”1999年江泽民访法，总统希拉克(Jacques Chirac)邀请他到自己故乡私人住宅进餐。席间，他对江泽民说：“中国必定崛起，而且比你想象中快！”。当他访问中国时，江泽民回邀他到扬州私人住宅进餐。希拉克收集中国古铜器，有专家水准。他忽然问江泽民：“隋朝有多少个皇帝？”江说：“二个”。希拉克说：“不对，三个，还有恭帝”。

他说对了。法国人对中国的好奇，可见一斑。但并不表示法国人对中国人完全没有歧视。当中国积贫积弱，屡受列强欺凌时，法国侵占印度支拿三邦，又强迫租借广州湾（今湛江）。1946年，戴高乐任法国临时总统，把广州湾交回。

西方国家横扫全球的法宝：侵略性极强的民族性、有效率的政府、对工作的认真、贸易、科学、医药，已经透过殖民统治传播到亚洲和非洲国家，产生了新的观念、新的理想、新的政治面貌。西方国家面临太平洋的挑战，也就是中国、韩国、日本和东南亚。也开始面临印度洋的挑战，就是印度、南亚和印度洋周围的回教国家。世界的财富也由英裔人的手中，开始流向中国人、印度人和阿拉伯人。

西方国家已了解到种族歧视的不仁。他们开明的政治家、宗教领袖和平民，也纷纷参与对种族主义的抗争。有色人种，再不愿意当白种人的奴仆。今天，邹至蕙以有色人种，来自非英语国家的移民，能竞选加拿大最大城市的市长，而且在民意调查中一度名列前茅，世界在变，加拿大也在变，而且还会继续变下去。

华裔和英裔，外貌不同，传统不同，来自不同的地方，但我们对加拿大，有着同样的希望和责任。我们必须共处，不是“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那样的共处，而是互通往来，互相协助，联谊结友，嫁娶通婚，增进互相了解、尊重和信任，使彼此都了解到，实现我的希望，并不必需要牺牲你的希望。 

英国文化是加拿大的主导文化，在加拿大生活，必须熟习英语，了解英裔人的思维和做事方法，才能改进生活，才能发展。我们要学习英裔人务实、团结、法治的精神。无论经济、政治、文化领域，英裔人的社会，对华裔都有借鉴的地方，使华裔社会更臻完美。

无论华裔是打工或做生意，都要把工作做到最好。人力、物力、财力，都流向把事情做得好的人。人力、物力、财力的汇合，使人越来越有力量。我曾问过犹太人为什么他们会这么成功呢？他说：“我们到什么地方，都使自己成为对别人有用的人”。 

最后，华裔要踊跃投票，加强执行民权法，保证我们的司法系统公正不倚，使加拿大更公正、更平等、更自由、更有爱心。只有这样，华裔才能保护我们所建立的成果，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