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民主国家似乎面临动荡、不确定的民主运作。继英国“脱欧”意外通过，川普也意外当选总统；南韩朴槿惠总统更面临逼退风暴。同样窘境也发生在台湾、菲律宾、委内瑞拉、巴西或中东、中南美新兴民主国家。人民作主，计算多数或少数的不确定性，包括民粹情绪、政客煽动、喜新厌旧，彻底推翻法朗西斯‧福山的“历史终结论”，民主不但远未完善，甚至走入瓶颈，解药当然在人民身上，只是不知要病多久，会不会痊愈？

这个论点不完全针对川普当选，欧巴马形容川普胜出是“民主失败”的推论，不见得恰当。而断言民主不确定、易走向民粹，容易坠入陷阱，以为只有遵行自由主义路线才是民主，也不尽妥当。只是历史上希特勒曾透过民主崛起，世人未必能警惕。

很难否认，民主正遭遇空前考验，至少就治理机制、效能和可预测性，缺陷尽显进入新高峰。南韩最典型。朴槿惠2012年12月大选在六组候选人中得票率51.56%胜出，算是“多数”总统，但2013年2月上任迄今不过三年多，支持度只剩5%，剩下15个月任期不是“跛鸭”而是“死鸭”，在野党要她辞职，她能否撑完任期是一大疑问。

“闺密”干政看似罪无可逭，实则，是把施政报告或计画让崔顺实过目；后者也假借与朴槿惠关系耍特权、搞小贪腐，却演变大风暴，背后可能和朴同意美国部署“萨德”，中国反弹，伤害南韩财阀利益，被掌控的媒体、反对党、韩国人特有的刚烈性格，交织成这幅场景。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选民无情，领导人当选声望如日中天，转瞬间即可直入冷宫，人民最大，民意如流水，朝三暮四，也可被操纵，情绪永远凌驾理性。这样的体制谈决策理性、治理效率和施政连续性几乎不可能。除非选出贤达能人，否则政客讨好民众、随波逐流，又因任期限制、权力制衡等，国家如何治理好？约束权力的民主，同样约束了政府和国家治理绩效，掌权者如走马灯，民众实质得到甚么，确实有连串疑问。

笔者曾以“美国失败的民主vs.中国成功的独裁？”为题，在社论探讨这个问题，绝不是拥护专制极权。因为中国的专制，或称“中国模式”此刻享有“专制红利”，能超英赶美、跻身第二大经济体，挑战美国。两种制度的优劣竞赛，民主确实一败再败，唯一保障的是人民权利，人人可自由表达意见，有批评甚至咒骂领导人、政党和国家等权利，不担忧被抓去坐黑牢，这就是“免于恐惧的自由”。

首尔的反朴槿惠大示威，没有出动军警镇压或流血冲突，朴槿惠不敢动用军警，可能基于民主理念的自制、军警未必听命、忌讳治丝益棼、美国压力或大势难违等，“民主无情”，换成在专制国家，后果绝不是如此。

川普执政的美国，会不会步南韩后尘？美利坚大学政治史教授莱特曼(Allan Lichtman)凭直觉预测，川普可能被弹劾。他是依川普性格，习于用自己思维处理事情，游走法律边缘而认定如此。

从当选迄今，川普交接小组人事更动频繁，内部权恶，女婿库许纳介入交接和用人甚深。凭甚么？和朴槿惠的闺密有何区别？东西方标准不同，东方人更忌讳裙带关系，但川普隐约走上了灰色地带。民主运作不是选上就变“君王”，川普只有49.4%选票支持，属于“少数”总统，他和党内建制派理念差距不小，“自走炮”的个性，企业横跨多国，将来许多任命、政策难免面临利益冲突。他和国会蜜月期可能很短，自由派主导的媒体更虎视眈眈监督，民主党伺机反扑，华府和各大城市未来如常见示威，美国政治易陷入动荡不安。

断言川普被弹劾或自己干不爽而请辞，都言之过早。但川普需要脱胎换骨，完全转变成“另一个川普”，但对一个70岁、缺乏从政经验的人，走入华府这个全球最“黑暗”复杂的政治大染缸，会不会成“误入政治丛林的老兔子”，不确定感确实很高。最老牌民主国家而有这种现象，民主产生的是“惊奇”或“梦魇”，川普和支持他的选民，带给世人检测美、中两大国不同体制的长短和优劣机会，也把美国放进了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