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鄂伦春 /岚 婷
文学园地 - 原创游记精选
作者:岚 婷   
2012-11-11 00:49

苍天漠漠,森林寂寂。皑皑的白雪,覆盖在孤寂的山林里,树木的叶子全都脱落殆尽了,空秃秃的枝桠直制苍穹。偶尔,三五成群的驯鹿在雪地上跑过,给寂然无声的世界带来了生气与活力。
我所搭乘的火车穿过高高的兴安岭,终于在祖国的北极漠河停下来。漠河是边境城,大家千里迢迢到这里来,主要是看看聚居于此的鄂伦春族风情。
下了火车我们乘坐一辆破旧的长途车,吃力地翻上一座山。流浪汉背着渍满油光的布袋四处游荡,一个个小镇,像小人书里撕下来的一张画,已经遗落在遥远的山谷里了,隐隐约约又从那里传出一两声干燥的火车笛鸣,酷似深秋向南飞逃的最后一只孤雁在呻叫。
长途车颠簸着前行,嘎啦嘎啦轰响。我懊丧把一路睡完了。第二天早上,到鄂伦春人的定居点,天气阴寒,零星地飘着雪花,整个小村落,好似睡着了一般。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他们身上的衣着和当地人无异,看不出丝毫的鄂伦春味儿。
路旁有个商品店,出售鄂伦春人的一般生活用品,掌管店务的是一个女孩。我坐在桌边,唤了一杯奶茶,慢慢地啜饮,店里的生意清淡得很,文雅的女孩善意地朝客人微笑,我俩漫不经心地聊起来:“听说,这个村落里有刚刚建成的鄂伦春人定居点儿?”“是的。”她点了点头。“村里的人口大半是鄂伦春人,少数汉族人。如果是节日,你就可以看到他们穿着传统服装,载歌载舞开篝火晚会了。”“你也是鄂伦春族吗?”“当然喽!你看我不像吗?”我虽然嘴上没说,但我心里却觉得她不像,我心里描绘的鄂伦春人大都是粗糙的皮肤,粗壮的身躯,大嗓门儿,大脚板儿。然而,眼前的她虽然谈不上靓丽漂亮,却也长得温文尔雅的,颇有教养的样子。我把心里的感想坦白地告诉了她,她温柔地笑道:“一般人都错误地把鄂伦春族看作是落后的原始民族,实际上,我们有独特的文化,适应性与独立性都很强,除了熟悉鄂伦春文字外,至少还会讲汉语吧?”顿了顿,她继续说道:“我的兄弟姐妹现在还是跟我父母过游牧生活,我家总共有七百多头驯鹿呢,人手少了看管不过来。”“那他们现在迁移到哪里了?”“现在是冬季,她们迁移到沟塘里放牧去了,那里灌木多,驯鹿喜欢吃。”
“我有我的理想。”她告诉我,她想上中央民族学院!要研究鄂伦春民族史,现在必须多赚些钱,积蓄足够上大学的费用。她真是一个充满朝气和理想的女孩。
鄂伦春人确实把大兴安岭当作他们的安乐窝。我刚走进一个小茶馆,一进屋便浸泡在特有的温馨气氛里。看见我背照相机进屋,热情地打招呼:“朋友,进来喝奶茶吧!”话未说完,立刻有人起身让座。不待开口,热气腾腾的奶茶,喷香的松籽盛情地送到面前来。然后,懂汉语的便会来搭讪,不会讲汉语的拼命地微笑,不停地打手语,喝完一杯茶,又捧来一杯,嗑完一堆松籽,又送上一堆在身旁。更绝的是,我多次起身付钱时,不是店主不肯收,便是有别的茶客代我付了。这样的事儿,现在回想,还有难以置信的感觉。客人们边喝奶茶边说笑,笑得喉咙干涩,奶茶喝了一杯又一杯,茶客们以松驰的心情尽情地消遣,令我惊讶的是无论哪一家茶馆全都顾客盈门。
我由北极漠河开始我的旅程,在无数个鄂伦春居民点儿旅行观光,无论走到哪里都不忘记光顾当地的茶馆儿,白天口渴时去,晚上闲着无事时也去。逗留在鄂伦春族的每一天,我从茶馆儿往外瞧,见三三俩俩的鄂伦春人在大街上行走、且走、且谈、且笑,伴着天空飞舞的雪花,伴着嘴里呼出的团团热气。我坐在小小的茶馆里捧着热气腾腾的奶茶,痴痴地望着门外的一切。
蓦地,有人把一大盘熏鹿肉搁到我的桌上来。抬眼一看,头鬓斑白的老店主露着慈祥的笑脸,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吃吧,吃吧,香着呢!”我眼睛湿润了,在遥远的北极,在高高的大兴安岭,在鄂伦春族做客,我感到了温暖,感到了幸福、快乐和满足。透过飘飘洒洒的窗外雪花,我看到早春暖暖地升起的太阳。我想,我看到了美丽的北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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