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副总统白登未抵北京，白宫、国务院2日即抢先宣布，强硬要中国撤销东海防空识别区，并说白登将当面向中国领导人提要求。这项外交场合很不寻常、不礼貌的贵宾未上门即向主人“叫板”表态，3日大转弯。白登会见日本首相安倍后，既未发表声明，拒绝日方三项要求，还倡议中日建立危机管理机制和对话，以避免冲突，华府态度似转趋和缓。

美国政策急转变除避免白登访北京时自碰一鼻子灰外，也不想与日本捆绑太紧、被拖下水以对抗中国。何况习近平不可能答应撤销空识区，而美国如过度受日本左右，将失去对东亚局势的仲裁地位，美中强化对抗将升高东亚紧张，未必符合美国利益。

形势很清楚，美国虽猜忌中国设东海空识区的真正意图，也需要挺盟国日本，毕竟日本是美国在东亚制衡中国、北韩和俄国的重要伙伴。但美国也不能太过刺激中国，逼使双方摊牌。刚出炉的丕优民调显示，美国民众认为美国在全球的领导力衰退至40年来新低，民众不想过度介入外国事务。避免美日联手逼迫中国，恢复美国维护东亚和平角色，续扮强有力“仲裁者”，比压迫中国撤销空识区更可行，也更兼顾各方立场。

事实上，东海防空识别区画设迄今一周余，北京似有“两手准备”“先硬后软”趋向；美国也有“两手策略”“军民分流”对应。北京强调空识区是针对日本，钓岛既属中国，战机进入空域巡逻属本国主权行使，画设空识区顺理成章。观察家注意到，东海空识区引国际反弹后，中国国防部、外交部说法变软调，强调主要针对日本，似有淡化其他国家飞进空识区倾向，甚至“默认”美军飞机来去自如的现实。有论者批评这是“从鲁莽回复理智”，北京既自9月起在钓岛海空域例行巡逻常态化，多少已确立“争议现状”，再宣布东海防空识别区有画蛇添足之嫌。

反观美方，不承认东海防空识别区，认定是破坏现状，增加美中日韩间彼此摩擦和误判风险，但华府也采“军民分流”两手策略，即官方宣布不承认东海空识区，并立即派B-52轰炸机不通报中国而进出空识区，继而派遣最新P-8海神式巡逻反潜机进驻日本，加强对东海情搜监控，用行动否定北京的宣布；但另一手却由国务院通报各美籍航空公司，以旅客安全为最高考量，班机飞航前向中国当局通报飞行计画。

美中彼此这样应对，或许台面下有我们看不到的密集外交折冲和协商妥协。美国让民航机向中国通报飞行计画，实质可造成“局部承认”空识区的事实，北京或许心领神会。而北京最在乎的钓岛主权归属，最终可能也期待美方出面仲裁解决纷争，中美这种彼此期待，保持不撕破脸、不过度压迫对方屈从，亦属另类大国关系。

白登此行亟想洞悉中国设置东海空识区真正意图。有报导指习近平今夏在中共中央政治局一次会议中，强调中国须成为“海洋大国”，东海空识区如属突破第一岛链包围，让中国“蓝水海军”进太平洋的一步棋，将使中国势力从日本最南端岛屿延伸到台湾东海岸和南海，包含钓岛和东海油气田。那将是未针对美国而实际挑战美国利益。而中国眼前也需要依赖美国节制日本，限制日本修改“和平宪法”和自卫队改编为国防军，所谓新型大国关系互争互依，“斗而不破”即如此。

东海空识区宣布已十天，情势似渐理出轮廓。安倍想拉美国捆绑在一起对抗中国，但美方力图平衡中日关系；美国也联手日本抗衡中国，但又想保有超然地位，仲裁中日摩擦。华府也期待北京不再宣布新设南海等防空识别区，否则周边国家更将团结以抗衡中国，将与习近平10月外交会议中说的“敦睦邻国”背道而驰。

争议的结局似渐浮现：中国不会撤销东海防空识别区，美日韩都不承认它；除日本外，各国允许欲进入中国的民航机向中方通报飞行计画，周边国家军机照常在空识区活动，各国雷达情搜、监视各凭本事，但协商出一个彼此通报、避免误判和冲突的机制。

这些都需美中联手促成，华府不能一面倒向日本，只有这样，东亚才较易维持和平局面，而和平符合所有国家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