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完美来了

5月10号开始，完美（中国）有限公司4500人的超级旅游团陆续集结在加拿大的多伦多和蒙特利尔。同以往直销公司所热衷的造势风格一样，与其说这是一次超级旅游、一次其官方所谓的业务研讨会，不如说是又一次旨在吸引外界关注的集体秀行为。超级旅游团必然会受到当地群众略带戏谑眼光的围观，而这一次《魁北客》观察到，跟随完美公司到来的另一位不速之客也在加拿大的旅游行业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2014年的美国，完美公司7000人在洛杉矶大合影、唱国歌、升五星红旗，人均消费1万美金。

2015年的法国，天狮集团6500名直销员在尼斯海边高喊两个小时的口号，震惊全欧洲。法国方面出动持枪武警维持秩序；老佛爷百货专门开辟一个楼层为超级团办理退税。

2016年，这次轮到了加拿大。

早在今年年初，多伦多和蒙特利尔两个城市就开始接待了完美公司和组团单位中国国旅的考察。一位知情人士透露，超级团本来没打算到蒙特利尔，是被“争取”来的。毫无疑问，这种超级团给人的印象就是来花钱的土豪团、消费团，所到之处酒店、餐饮、旅行社必然受益多多，这给当前相对低迷的加拿大经济带来的好处自不待言。蒙特利尔旅游局中国市场经理高玲女士表示，“（吸引）这个团到来对（蒙特利尔）旅游局来讲是个很大的成功。”

但是加拿大的华人社区，对于有朋自远方来也不无疑问和忧虑。下面是《魁北客》在读者中调查得到的一些看法：

James：很多消息说完美是传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Cooper：出来文明旅游，别丢国人的脸最重要

Cathy：千万别给中国人丢脸，之前英国女皇公开指责中国官员在访问白金汉宫时很粗鲁

李维：支持（他们来），但是要守法

拉拉驹：有购物环节吗？他们会买护肤化妆品吗？那就好笑爆了（据说完美是直销护肤品的）

D先生是多伦多一家旅行社的导游，他在陪同超级团两天后在微信群里向读者通报：目前看来还是很文明的，甚至比散拼团有组织、有纪律。

旅游局的高玲当然也听过类似的疑问，她表达旅游局的态度：来的都是客。另外她说，4、5千人是加拿大旅游历史上最大的单一团组，这对当地的旅行社来说也是个考验。

然而多伦多和蒙特利尔两地的很多导游并没有更多的机会接受考验，他们被放鸽子了！

按照旅游行业的规定和惯例，旅游团到了加拿大需要地接社的导游做地陪。多伦多ZenTravel与其他几家华人旅游公司是这次活动的地接社，他们几个月前便开始准备，hold住了能够找得到的几乎所有华语导游100多人严阵以待。然而万万没想到，5月11日，超级团先头部队抵达的第二天，很多本地导游被告知不必上团了。

二、“全天地”来了

多伦多的加拿大中国导游专业协会L先生介绍，这个协会的95名导游中有将近80人被预约参与超级团的地陪，5月11日这天至少50名导游没上团。完美超级团的组团单位——中国国旅带来了“全天地”！

“全天地”是导游行业一个玩笑说法，意思是天上地下全程陪同，其实就是领队兼导游。以前中国境外游常规操作是领队把团带出来，交给地接导游完成旅游过程。但是近年来，国内组团社出于成本等因素的考虑，经常采取领队兼导游的“全天地”方式。

5月13日，Ruby女士在蒙特利尔市中心发现由18辆旅游大巴组成的车队，车上的游客统一着装红衫或者黄衫，这是完美中国在蒙特利尔之行的一部分。她奇怪的是没有看到任何一位来自本地的导游在大巴车上，她对蒙特利尔的导游最熟悉不过了，因为Ruby Roy是蒙特利尔导游协会APGT前任会长，世界导游协会现任副会长。Ruby于是给两家本地华人旅行社打电话，发现这两家旅行社都没在工作。来了这么多中国游客，本地的中国导游却没工作，“全天地”这是来砸饭碗的吗？

Ruby向《魁北客》记者强调，在蒙特利尔、魁北克城以及多伦多尼亚加拉大瀑布这三个地方，旅游团体必须由本地导游陪同讲解，这是法规。

实际上，接到Ruby电话的旅行社开始并不是没有参与超级团的地接。只不过，这家旅行社的负责人抱怨，超级团的操作方完全不按照事先的约定行事，非常随意，今天要用你你就来，明天不用你你歇菜，对当地社没有基本的尊重，完全是MoneyTalk。这位负责人还表示，在其他语言的旅游市场里，无论是美国，欧洲还是墨西哥、印度，这些地方来的旅游团都在遵守这个规则，聘请当地导游。“全天地没有加拿大工卡是不是不能打工？有法律我们要遵守，这是连小朋友都知道的事情，我们为什么不遵守？”这位负责人表示自己从业20年没见过这么做的，想骂娘。在电话另一端，平和文雅的语气变得激动起来。

全天地并不是第一次在北美激怒当地的旅游同行。2015年10月《纽约报》报道，纽约数个景点发生全天地与本地导游的冲突事件。组团社低报价导致低利润，为了降低成本只能取消当地导游。而“全天地”带团时经常因为语言不灵、景点不熟等问题造成沟通困难，游客不满，甚至与当地酒店、餐厅、机场造成纠纷和误解。

三、狼来了

全天地在海外旅游市场的空降，至少会遇到几个方面的问题。首先是合法性，根据美国和加拿大法律，在美、加工作要有工作签证，而全天地通过领队身份入境，摇身一变成了导游，经查证会被拒绝入境或者遣返；同时全天地也违反了地方旅游法规。其次，全天地是对现有旅游市场秩序的破坏，必然遭遇当地旅游行会和从业人员的喊打。第三，全天地无法保证旅游质量，易被游客投诉。

全天地之于旅游行业，如同Uber之于出租车；Airbnb之于酒店业。但是情况又有所不同，因为这个模式除了组团社单方面受益，其他各方面似乎都没得到任何好处。作为新生势力，如果没有群众基础，就难以像Uber和Airbnd一样大行其道。

来自魁北克旅游与酒店管理学院的消息，针对现在的旅游市场，魁北克旅游管理部门也有一种要全面放开的声音，甚至取消导游证制度。这个提议遭到了导游协会的反对。不过目前考导游证需要250多学时，通过9门课程，缴纳1800加币的学费，这些条件也让很多人失去兴趣，当局正在考虑降低门槛，实施网上考试，吸引更多对导游职业感兴趣的人。但是如果全天地蔓延，这种培训更会无人问津。

从根本上解决全天地的入侵，还要看政府的态度，蒙特利尔一位业内人士发表看法时说，政府把土豪团请进来消费、拉动经济没有错，但是如果有违法现象政府要怎么办？加拿大的法律要不要向土豪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