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鬼”共舞 /布鸣
文学园地 - 散文随笔精选
作者:布鸣   
2012-08-07 19:40

一、

来加拿大之前对自己的未来有千百种的设想,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到加拿大开起了酒吧,而且一开就是七年多。从最烂的服务社会下层的小酒吧(一年半)换到服务蓝领为主的邻里酒吧(3年),再到现在的初具规模和品味的以白领为主的餐馆酒吧(至今已3年)。当初是怎么入得此门的?现在想起来还直佩服自己──真是憨大胆啊!

刚到多伦多时我已40岁。加之本人老相,又有些白发,带副近视眼镜……实在不像一个能出得苦力的人。因此,多次找工都是碰壁而回。记忆最深的是当时到多伦多东区一家中国人开的加油站去应聘,还是一朋友介绍的。结果老板娘见我后十分不屑:“哼,40了?头发都白了……”工没找到,弄一脸没趣,当时那个郁闷啊,现在想想都在心痛。

后来想学点贸易方面的知识并提高一下英语。于是就报名到辛力嘉学院去读‘国际商业管理’。 那时家里开销主要靠老婆在 衣厂车 衣来维持。我在学校读了两个学期,看到老婆实在太辛苦,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扛着书包混迹在一帮年轻人中装模作样了。

当时决定找生意做。那时没车,每天就是翻报纸,找生意买卖广告,然后就拿着地图跑着看店。我看过咖啡店,发现咖啡店都挺贵,买不起,利润也不理想。看过快餐店,看过中餐馆,看过书报亭,也看过不少杂货店,有中国人开的,也有越南人、韩国人、印度人开的。其中有一家天津人开的杂货店比较满意,我看了一个月的生意,也谈好了价,但最终在交款方式上没达成一致。其间捎带着看了些酒吧。当时的感觉是酒吧比较乱,不安全,不是自己能干的生意。杂货店没买成,又开始寻找生意。这时在《星岛日报》上发现了一家酒吧出售的广告。

这家酒吧在王后西街,像所有中国人开的烂酒吧一样,陈旧,阴暗,肮脏,一走进去就能闻到一股异味……因为我去时是白天,酒吧里不忙,坐着约十来个衣衫不整的酒客,倒也安静。老板David带一眼镜,文质彬彬,我们一聊竟然十分投缘。大家都是学口腔科的,他是四军大毕业,我是上二医毕业,他毕业后回福州医学院工作,而我同班同学有几位是他的同事,朋友的朋友在他乡自然有几分亲近感。大家的经历有几分相似,既然他能干那我为何不能呢?我开始认真考虑买酒吧的可行性。

第一代在多伦多开酒吧的中国人都是些颇具英豪气概的人,至少也是些敢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要知道那可是要在当地人的传统地盘里硬生生的挖出一块菜地来。那大概是在20世纪80年代末和90年代初,一批留下来的留学人员和新移民开始寻找生计之门。就有一些胆大的租下空的店铺,简单装修一下就开起了酒吧。生意的成功使得大批人有样学样。这样一批中国人经营的小型低档酒吧开始在多市出现。这种酒吧以其低廉的酒价,热情的服务吸引着大批社会底层的市民。由于都是老板自己经营,运营成本低下,利润十分可观。但由于中国人对西方饮食文化的认识上的不足及过度对利润的追逐使得酒吧的经营越来越烂。不过第一代基本都是赚了点钱的。那时正赶上北美股市牛气冲天,这帮人大都卖了酒吧炒股票去了。据了解,第一代还在做酒吧的怕是不多了,有也是后来又回头重新入行的。

王后西街那家酒吧的第一任老板是上海人,是一个十分精明强干的第一代创业者。他经营这家酒吧三年,卖给了David,然后举家迁往美国去了。

David是一个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的老兵,打完仗被送到西安第四军医大学学习,毕业后分回福州医学院。由于福建人的传统不久就出国到了南美。在南美做生意赚了些钱,后又到了美国。在美国把大把的钱做了投资,为了解决身份,开着他的豪华轿车带着全家浩浩荡荡奔赴了加拿大。本想舒舒服服做完移民监的,可是投资的钱让一台湾人席卷而去,于是开始为生计奔波。其中最令他念念不忘的是在多伦多严冬铺天盖地的大雪里开着他的毫华汽车给人送报纸……熬过了最初的艰辛,他从上海人手里买下了这家酒吧。最初他和太太俩人做,后来添了一女儿,就把在美国的小姨子接来帮手。这样他们做了三年,生意一直不错,手里积攒了些资本,考虑转行了。

经过六年的经营,王后西街的这家酒吧已经是十分的陈旧了。天花板和墙壁上的油漆已开始龟裂并脱落,地板也已破旧不堪。店里的设备更是十分简陋。不过因为酒客大部分都是些下层人,没人太在意室内的装璜。酒吧的生意比较稳定,在本区域低档酒吧中是比较忙的一个。另外,酒吧是上居下铺,房子和生意可同时买下,既是房东又是经营者同时解决了交通和住房的问题。这样的机会实在很难碰到。当时自己并没有钱,好在房子的贷款是私人贷款,可以转让,而我只需付首期就好。而为了支持我创业,国内的亲朋好友已全部动员起来,东拼西凑的筹了五万美金,也差不多够了。剩下的就是我们自己的问题了,我和太太干得了吗?

干小生意是个苦营生。不说起早贪黑没日没夜,还要出得苦力咽得下气。之前听过很多酒吧老板的故事,总感觉干酒吧的都是那些可以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和各色人等称兄道弟挨的了打也打得了人的有江湖豪气的人。而我一介文弱书生虽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但委实没练过金钟罩铁布衫之类,行吗?另外,钱是借来的,生意一旦做不好怎么办?和太太一起到David店里看了几次,对店里的生意基本有个底。与此同时我也看了其他几家在卖的酒吧,感觉还是David的店好一些。太太也和David的夫人及小姨子她们聊得很好。更难能可贵的是太太面对未来并没表现出丝毫的怯懦,这当然主要基于对我的信任。我们自认都是吃得苦的人,别人干得我们一定干得,决不会比别人差。这样大概一周左右,我们决定买了。

现在想想,那时的确是胆大了点。当时我们对生意是一窍不通,不知道挑选地点,不知道观察客源,不知道如何看生意,对如何经营酒吧更是一无所知。但凭着几十年的人生经验,我知道看人,从我刚接触的时候起,我认定David是可信赖的人,而事实证明我没看走眼。可以这样说,如果当时他想欺骗,我是不会发觉的。他的诚实及他后来对我生意上的热情帮助使得我们成了很好的互相信任的朋友。因为以诚待人一直是我的人生信条。同样后来买我生意的人也成了我的好朋友。

由于是私人买卖,没有经纪人,一切手续都是律师办的。律师F是David原来的,当时法律已不准律师一托两家,F又找了他的朋友来做我的代理。经过大约一个月的时间,各种手续完毕,我迎来了生意交接的日子。从此,我就踏上一条在全新领域里自我奋斗的漫漫长路,并开始品味自己调制的这杯五味杂陈的鸡尾酒……

二、

开酒吧的人过的不是人的日子。说好听一点,不是正常人的日子。

还是在王后西街那间酒吧买卖交接之前,与David聊起酒吧生意及酒客,他曾感慨地说:“我们是与酒鬼打交道的人”。我们这一代人都会记得一个电影──与魔鬼打交道的人。描写的是一打入敌人内部的地下党员的故事。他这个表述形像地勾画出我们这些经营低档酒吧的人的处境──与‘鬼’共舞。

开酒吧你还真的要吃得了苦才行。首先是体力上的苦。小本经营,一切都靠你自己及家人。早晨11点开门,你10点就要起来搞卫生,备货,整理内务,为一天的生意做准备。白天不忙时你招呼客人的同时还要记帐,结算,付帐单及忙一些与生意有关的文字工作。另外就是出外进货。白酒要你酒铺里去拎,啤酒要你到啤酒店去拉,菜要你到超市去买。还要不时采购点办公用品及各类消耗品。不管你以前是否干过家务,在店里你注定是里里外外一把手的。低档酒吧餐比较简单,但你还是要有那么几道餐的,像鸡翅、薯条、炒面、炒饭、汉堡等等。因为安省酒法规定酒吧必需有餐供应才给你酒牌。有客人要餐,你要进去做,同时还要留神座上的客人。忙时真是恨不能手脚并用,分身有术才好。不用多久你会练得步履矫健,身手敏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了。

安省规定酒吧里最后一次卖酒是凌晨1点45分(last call),2点钟后不许再卖酒,而2点45分要收拾干净,所有的客人都要饮完离店,桌子上酒瓶酒杯也应收拾干净。当你送走所有的客人,清理完满地狼藉,洗刷过各式餐酒具,拖着一双沉重的双腿上楼时,那已经是凌晨4点……累吗?当然,每天工作13至14小时,一年365天能不累吗?我所知道的开酒吧的朋友在开烂酒吧时没有人是不掉肉的。

体力上的累是容易适应的,心理上的疲惫才是许多酒吧匆匆易手的主要原因。我刚接手王后西街酒吧时,总是感到心脏老悬在半空中,那时真的体会到什么叫提心吊胆了。刚接手,对生意一无所知,对客人也不了解。没客人时盼着有人进来,进来客人又心里打怵,不知此人有否毛病。接手第一天晚上,店里窗户玻璃就让一酒鬼给砸了。是一位以前赶出去的酒鬼,现在大概听说换了老板,想来试试。这小子进来就给一客人发生争执,当时David在场,看到他后立即把他往外赶,这混蛋顺手从台球桌上抢了一黑球,David一把没拉住,他跑到门外就用黑球把玻璃砸碎了。这无疑是当头一棒啊。David当时找来块破合板,我们临时把窗户挡上,第二天花了我180块钱才把窗户修好。

打架是低档酒吧的家常便饭。刚接手时,那真能称的上每周一小打,每月一大打。由于不想让客人砸坏了东西,也不想让他们打出人命来,每次打架我和老婆都是冲到前面,试图分开他们。大多时有效,但也有几次我们自己吃了亏。我曾被人打过两次,我太太被一酒鬼用自行车锁砸在肋部,在床上躺了一个礼拜才好些。这事让我内疚了好长时间,以后再出现打架时我首先是让老婆站远点,而她总是耽心我,不由自主的往前凑。这种打打杀杀的情况逐渐减少,大概到半年以后就基本很少发生了。主要是三点原因,首先是爱打架的人大部份被赶走;二是我们自己有了经验,发现有矛盾出现时,尽量将矛盾化解不使之激化;三是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和相处,我们赢得了客人的尊重。

如何同各色人等打交道是开酒吧的必修课。首先要学会同形形色色的酒鬼打交道。多伦多是个表面上人人平等的城市,其实骨子里各族裔之间及社会各阶层之间的矛盾和壁垒是那样的分明。高档的餐馆、会所及俱乐部等主要是上层社会人士消闲聚会的场所;中档及中高档餐馆酒吧主要是白领阶层、自雇人士、小生意东主及高级蓝领阶层的天下;中低档餐馆酒吧主要以蓝领和部分退休人员消费为主;而低档酒吧的消费者则只能是以社会底层人士为主了。没开酒吧之前,我对多伦多的社会结构知之甚少,对多市的底层社会更是一无所知。开了一年半的低档酒吧,让我开始了解了这个城市优越的社会保障制度及生活在这个保护伞下的人们。

加拿大的社会保障是立体性的。首先是政府每月付给穷人的救济金(welfare),每月七八百块,月底的最后一个周末前一定会寄到家中。再就是城市设有多个避难所,给无家可归人士居住。教会的救世军对穷人也有各种救济物资,包括衣物食品及各种日用品等。在市中区还会有不少专门的餐厅每天开放给穷人就餐,如你有钱可付上一块两块,没钱签字即可。其实在多伦多做个穷人是件挺愉快的事:不要劳动,每月有钱进账;不要花钱可有地方食宿;一身衣服穿上几个月,到破烂不堪臭不可闻时到救世军拣一套衣服换上把破烂一丢了事……那么要钱干什么?喝酒,吸毒。这也是低档酒吧红火的原因。

在我们这行里,习惯于把那些混迹街头的人称为‘烂人’或‘烂鬼’。我无从考证此词的发源,而分类也会根据各个酒吧有所不同。现在让我回头去看王后西街那家酒吧的客人,可能95%都是烂人。而在当时标准当然低的多。当时酒吧里可称得上好的酒客有20%左右,一般是有工作、退休工人和一些自谋职业者。这些人基本没毛病,平时也比较nice,对这些客人可放心,但服务要好,进来要叫的出名字,要知道客人喝什么酒,客人落座酒就端到面前,时不时还要去陪着聊聊天。70%的客人是偶有麻烦,这批客人是你的主题,饭票的主要来源。你要尽量了解他们,掌握他们的习惯、爱好及毛病。这些人中有的喜欢喝醉,有的喜欢抬杠,有的喜欢睡觉,有的爱没事找事,有的贪财,有的好色……各有各的毛病。你一不留神他们就可能给你捅一漏子。酒吧里不能没有他们,但你还真要留神点。剩下的10%就是真正的坏客人了。这些人中包括毒贩子、妓女(也不是所有的妓女都坏)、街头地痞流氓、骗子、吸毒者、暴力倾向者、精神异常者等。这批人是你要想法赶出去的。但你总是不可能把他们赶干净。因此,低档酒吧总免不了这样那样的麻烦。

怎么把你不喜欢的客人赶走是一学问。其实做酒吧的各家有各家的高招。我的前任是军人出身,练过几套捕俘拳。他的做法会比较强硬,不行就给你扔出去。我接生意时吧台后边还放一大木叉子,有一米多长,据说是他小姨子用来驱赶客人的。而我本人除了上大学时学过一套太极拳,还忘记八八九九外,真的是连个‘八大响’都不会。真要动手就不会沾什么便宜了。因此,我会比较有耐心,赶人时说话会比较客气一些。这样赶出一人,花时间比较长。但我一旦把谁赶走,就永远不让其回来。让其他客人知道我一旦决定Bar(不让此人进门)一个人,就会forever(永远),所以在他们冲动之前也会想一想。最困难的是和毒贩子打交道。一般的毒贩子是不在你店里惹事的,所以你很难找到赶他的借口。而你又很少可能抓住他在你店里交易的证据。但是你如果任由毒贩子在你店里活动,警察上门的频率就会大大提高了。我的做法是不去管毒贩子,找机会把吸毒者赶走,这样毒贩子没了客户,到你这来的时间会越来越少了。有些酒吧老板怕把客人赶走没了生意,其实我的经验是只要你把坏客人赶走了,更多的好客人就会进来。在王后西街我是这样做的,事实证明麻烦越来越少,生意也越来越好。

和警察打交道总是件令人头痛而你又不得不面对的事。在多伦多开酒吧,主要会有三方面的执法人员经常到店里来。酒牌局的检查员、警察及卫生检查员。卫生检查员一般每年来三到四次,主要检查你店里的卫生情况,餐具消毒情况,冰箱温度等等。酒牌局的检查员在你开店的头个月就会来。主要查你酒法执行的情况:酒是否都是合法进货,经营牌照是否齐全,有否客人喝醉,你是否服务未成年人,是否超时卖酒……等等。刚开始时他们会查的很细,甚至翻箱倒柜刨根问底如临大敌。一般情况下,如没发现什么违规过段时间后他们就会放松下来。来的时间间隔会越来越长,来后也多是走马观花而已。总的来讲酒吧档次越低,违规的情况就会越多,酒牌局来检查的次数也就越勤。酒牌局检查员不是警察,相对还比较客气。但如果你一旦上了酒局的黑名单,恐怕你的好日子也就快到头了。而警察在大多数时间带给你的就只有头痛了。

到酒吧来的警察主要是两种:酒吧餐馆组的便衣警察和管治安的军装警察。军装警察到酒吧来主要是治安巡视。他们有时进来看看有否毒品,有否非法行为,有时也会拿张嫌疑犯的照片让你辨认。当你遇到打架或有麻烦需要警方帮助时,打911叫来的也是他们。这些警察比较客气,很少无故找你麻烦,也一般不乱开告票。餐馆组的便衣们则一个个身材健硕,体型和装束与蓝领工人无二或者说和街头流氓无二。他们一般两人一组,进到酒吧后见到你把腰牌一亮,然后直闯你吧台后边开始折腾,其行为不惶多让‘鬼子进村’。对这些人你还是要坦然应对,有疑问要解释清楚,该分辩则不必胆怯,不卑不亢。如果能安然送走这对“瘟神”而你又没得到任何告票时,你总会额手称庆的。在王后西街时,我印象最深的是一断臂便衣。这老兄没有了左手,接在左前臂上的是一对铁钩子。穿着一身旧牛仔服,一脸肃杀之气,态度也十分恶劣。我的头两张告票就是他开的。令我惊奇的是他用铁钩子挟住本子,竟然丝毫没影响开罚单的速度。刚入此行时,对警察是诚惶诚恐。干久了也就习以为常,应付自如了。

这些年换了三个酒吧,档次越来越高,见到警察的次数则越来越少。在王后西街时警察进店里像走平道一样,少则一兩月,多时每周来。到了我在北约克的酒吧时则头一两年见他们一两次。而我在现在的酒吧已超过两年半,还从未见警察进来检查过。倒是前多伦多警察总长范提诺在退休前到我们区巡视工作,来到店里嘘寒问暖一番,还与我们夫妇及员工一起拍照留影。尽情展示了一把他的亲民作风。

那么为何警察会特别关照低档酒吧?我觉得主要有下面几个原因。 首先,低档酒吧治安问题多。低档酒吧是街头流民聚集的场所。毒贩、吸毒者、妓女、小偷、街头流氓、无赖、精神病患者……这些人经常出入低档酒吧,带来很多治安问题。使得低档酒吧成为这个区域的麻烦根源。周围的居民会把问题反应到政客及警方那里,而警方总是焦头烂额。居民及警方都知道谁是毒贩、谁是吸毒者。警察还会躲在伪装的汽车里监视他们,但真正能人赃并获的机会是少之又少。在王后西街时,为了搞好与社区的关系,我每月参加当时的‘邻里守望’安全会议。在会上13和14分局的警官都会给大家汇报工作,无非是本月又发了几千张告票,拘捕了多少人等。但大多数情况下,拘捕的毒贩是前门进去后门出来。在会上每次必讨论的是王后西街上的一家Coffee Time咖啡店,由于咖啡店24小时营业,后半夜那里就成了吸毒者和毒贩子聚会的场所。会上不是讨论如何消除毒品(其实大家都知道消除不了),而是讨论如何才能关掉这家咖啡店。因咖啡店不像酒吧需特殊经营许可证(酒牌),警察也无能为力。我在会上见过这家咖啡店的老板,是一东方女性。当 时挺同情她的,后来她还是把店卖了。这件事让我领悟到,大多数时间,警察到低档酒吧来找麻烦其实是冲着你店里的客人来的,真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警察无非是要时常敲打你一下,让你尽可能地把客人管好一点,如你把毒品清理干净了,警察一般就会很少光顾你了。

其次,低档酒吧经营不正规。加拿大是个法制国家,行业法律非常健全。低档酒吧多为老板自己经营,利益驱使往往有人会干点出格的事。像卖酒给醉酒者,卖酒给未成年人(19岁以下),进私酒、超时卖酒、酒类外卖等等。往往老板们在干这些勾当时,总觉得会人不知鬼不觉,有钱不赚心有不甘。其实如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更何况谁又能押宝于酒鬼的承诺呢。每个酒吧都会有警方的线人及告密者,警方找到你是迟早的事。一些人不守规矩的做法,也让整个低档酒吧业在警方的信誉大跌。因此,警方到酒吧里随意开告票也是必然的了。

第三可能是个别警察素质不高。心情不好时警察的告票会开的较多,另外也不可否认有个别警察烂开告票是为了个人利益。有一次我们几个开酒吧的哥们在一起吃饭,聊起告票的事。一个在BLOOR街上开酒吧的哥们说他们那有个警察特别猛,见谁给谁告票。而他们发现他是多伦多前十名收入最高的警察之一──告票多、出庭多,加班费则领的也多。不过这我也是头次听说。

别管警察有多少问题,我的经验还是管好自己。我是胆小怕事之人,从开门到收摊都是规规矩矩,小心翼翼不越雷池半步。你规矩了,好的口碑自然会传到警方那里。所以警方基本没有为难我。我在王后西街一年半共吃了四张告票,和动则收几十张告票的有些同行相比已算是难得。告票基本都与消防有关,其中两张是在大年初一上午发给我的,当时那真是悲愤莫明啊。可过后想想,嗨,谁让咱干得是这一行那。

刚到加拿大的时候,总感到自己像似被装进一个玻璃罩里。你置身于这个社会,轰轰烈烈的事件在你身边不停地发生着,但那些个精彩或无奈都与你无关,你是个局外人。开了几年酒吧,使我已逐渐融入了这个社会,欢乐着加拿大人的欢乐,也痛苦着加拿大人的痛苦。当然,无论何时,我都不会忘记自己是一个中国人,一个在加拿大与酒鬼为伍的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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