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宾总统杜特蒂访问中国行程结束，满载而归。他公开宣布与美国“分道扬镳”(separation)，中菲签署13项合作文件，路透估计，总金额高达135亿美元，相当于菲国GDP的4%。杜特蒂“变脸”引发轩然大波，美国国务院要求菲方解释，“分道扬镳到底甚么意思”。中菲关系改善、美菲关系恶化，现在起到美国新总统明年1月20日就职的三个月空窗期，亚洲形势正发生重大变化，而美中两国都有软肋。

杜特蒂是放言无忌反覆多变的人物。22日凌晨才回到马尼拉即改口，菲律宾不会与美国断绝外交关系，但菲国外交不会再受美国摆布，显示美菲协防基础或不致动摇，但美菲在南海的阵线已松动，它的“示范”可能导致东盟崩塌。东盟明年轮任主席是菲律宾，菲国如在中国威逼利诱下摇摆，而东盟立场向来在美中之间寻求平衡，并不“亲中”；菲律宾国内亲美势力庞大，使杜特蒂政府未走向充满不确定性。

杜特蒂的草莽性格和菲律宾处境，使北京对菲律宾存疑虑。本来北京对杜特蒂处处提防，他向中国招手时，北京只让中菲关系局限香港，透过智库对智库发展。但自杜特蒂爆粗口痛骂欧巴马、反讽美国殖民菲国时期残杀菲律宾人，表态宣称不再与美国联合演习，转而与中俄军演，“力道”之大获北京欣赏，才热烈欢迎他的访华之行。

东亚形势正在变。今年4月6日，越南国会投票免除亲美与改革派的阮晋勇总理职务，选出阮春福替任，越南共党总书记阮富仲则留任，新任国家主席陈大光成为越南新一代领导人，代表越南将进一步投向中国怀抱。南海仲裁案宣布后，河内不敢赞一辞，更别说与华府站同一阵线，显示越南与美国渐行渐远。

菲越与美国分道扬镳，美国态度不够坚决也是原因。美军导弹驱逐舰睽别五个月，21日再度在南海“航行自由”行动，目的在袪除周边国家疑虑。而中国不顾南海仲裁，不仅派遣海空军在南海巡弋和演习“常态化”，也加速南海岛屿与人工岛礁军民两用设施兴建，预作部署。

以西沙永兴岛为例，中国已建造可起降主力军机的机场，海军基地升级，可停泊大吨位飞弹驱逐舰和护卫舰。岛上还部署陆基远端反舰飞弹，可封锁周边海域。解放军甚至计画在永兴岛建地下核潜舰基地及超大讯号情报监听站。永兴岛也采用水耕、无土栽培种植蔬菜，利用海水淡化，每月可产5000多公斤蔬菜。不断努力经营下，中国设“南海防空识别区”只是迟早问题。

北京经略南海的决心，远比美国海空军蜻蜓点水式秀肌肉，更能展现大国雄心。透过“一带一路”、亚投行、金砖五国银行等筹码，让南海周边国家趋之若鹜。菲律宾就是在基础建设和高铁、经贸诱因下，全面投入中国怀抱。东协的泰国、柬埔寨、寮国、缅甸都决意加强与中国合作，南亚的孟加拉、印度也经不起经贸诱惑，让美国难于防堵。

美国全力幕后操控南海仲裁案，虽赢得对中国不利的仲裁结果，却丧失在东亚的高道德标准地位，可谓得不偿失。此外，美国为在法律战击败中国，不惜牺牲台湾利益，也让盟友或伙伴寒心。对仍与美国站同一阵线的新加坡、日本与南韩，中国用不同策略因应。新加坡总理李显龙近月来常发表亲美言论，北京即警告新加坡不要逾越红线，对新加坡施加经贸压力。

为阻止日本舰队南下与美国海军联合巡弋南海，中国派遣海空军前往钓鱼台海域，显然在牵制日本。南韩同意美国2017年底前在其境内部署“萨德”飞弹防御系统，无疑成中国最严重威胁，不仅削弱中国地对地飞弹的威吓力量，也让美、韩对中国战略基地与军事活动一览无遗。更重要的，萨德可能迫使中国重新考虑研发高空飞弹防御系统，投资花费一般是攻击性飞弹的14倍，可能拖累北京的国防和总体资源分配。

如果说南海是美国在亚洲的软肋，菲律宾可能让南韩、东盟国家效法，则美韩部署萨德也是中国的软肋，周边国家多少都在提防中国。显然，美中在亚洲的较劲方兴未艾，美国下任总统上台后，较劲可能进入新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