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内瓦一日 /韩景龙 |
文学园地 - 原创游记精选 |
作者:韩景龙 |
2012-09-07 13:32 |
下雨天不宜旅行我是知道的,尤其是独自一人。 早知如此我是不该拒绝友人的陪伴,一个人坐上去往日内瓦的火车。 本以为迎接我的会是美丽的鲜花、精致的钟表、明媚的阳光以及日内瓦所有的美好。 可是这阴冷的清晨、昏暗的二等车厢和穿着套头帽衫、帆布鞋上满是泥土缩在座位一角的自己似乎注定了这不会是一次明朗的旅行。 果然第一次去往日内瓦的路上,天就下起了大雨。 雨是过了法国边境才下起来的,瑞士多山多湖,火车就在山脚湖边飞驰。与中国不同,连接法国与瑞士的铁轨是直接铺在山坡上的,随着地势的起伏TGV(法国高速火车)车身竟会像过山车一般来回地倾斜。雨水几乎平行打在车窗上画出一条条横线,车外的瑞士便处于透明与半透明之间:绿色的田野,细致的木头别墅,湖畔停靠白色的帆船,偶尔三五头奶牛站在绿地中如同被特意点缀上的黑白色小花。这便是欧洲田野固有的童话模样,只是笼罩在一股雾气之中的瑞士总让人感觉到一丝格林童话背后隐约的忧伤。 走出日内瓦车站时雨下得正大,透过雨滴整个城市显得异常苍白,丝毫看不不出大仲马口中那个项链、钟表、车马……一切都是金子的豪华城市,反而觉得这里一切并没与法国有太大分别,也许是因为日内瓦还处在瑞士的法语区内太多和法国相似的地方,难怪瑞士其他州的人都说“日内瓦不属于瑞士”,除了说它是个国际城市以外,还包含着一种对它深受法国文化影响的讽刺。 更讽刺的是我这个游客也和身边的路人一样行色匆匆,行走这个陌生的城市丝毫感觉不到一点旅行的惬意。都说日内瓦是一方乐土,多少名家像卢梭、雪莱、伏尔泰、拜伦和列宁都曾为了寻一份平和到过这里,却不想这个安逸之城现在却让我陷入困境,我径直低头走着,思绪如同洒落的雨滴一样凌乱,全然不顾身边经过的花钟、大喷泉、万国宫。倒是一家家钟表店上的用中文写着的“欢迎光临”不时地引起我的注意,只是这些印刷体的中文让框窗里的钟表顿时失去了那份神秘和精致,令人不想驻足。 走到圣彼埃尔大教堂时已经是中午,阳光搀杂着雨滴一起洒向老城区,整个老城区里笼罩着一股雾气。异常的晶莹透明。我不愿意再走,坐在露天咖啡厅里,这时圣彼埃尔教堂里的钟声响了,如同深山寺庙里的一样,空谷悠长,我的心也随之荡然。 躲在咖啡馆里喝完咖啡,想买回程的车票立即返回里昂。可是售票员面带微笑的告诉我SNCF(法国火车公司)在下午两点开始罢工,一直到明天中午整个瑞士便没有返回法国的火车。那我怎么办?心情还未平复的我冲售票员大喊,可对方却依然面带微笑地让我enjoy我的日内瓦之夜。 我拿着旅行手册走在已经黄昏的日内瓦大街上到处寻找青年旅馆,不想在这个小城内愈行愈深,直到天色已暗,才走到一条泛着粉色、黄色光亮的小街。满条街上的落地的框窗都透出暧昧的灯光。仔细望去里面站着一个个只穿比基尼的女郎慵懒地摇摆着身体,门口的两个光头黑人老远便冲我招手。我突然想起那首《One night in Beijing》中的一句唱词:不敢在午夜问路 怕走到了百花深处”,其实百花深处只是北京地安门大街上一条已经消失的小巷名字,无关风月。而我的One night in Geneva却真的将自己置身于烟花柳巷。我仓促离开并没有人注意,倒是自己生怕背后有人不断叫我:“中国人,这里有发票”。 找到青年旅馆已经是深夜。简单的登记、安排我便有了一个可以睡觉的床。打开房门,屋里已经住了五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六个人来自六个不同的国家,来到日内瓦的目的也不尽相同,大家简单地交谈了几句便各自睡去。黑暗中我听到窗外雨渐渐小了,屋檐滴下的雨点敲打树叶,仿佛夜钟。 我的心终于安静,而在日内瓦的一天便这样落下帷幕。 第二天法国罢工结束。坐在回程的火车上,晴空万里,窗外的湖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泛起层层亮光,只是倾斜铁轨带着我离开日内瓦,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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