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送雾淞──一个冬天里的童话
文学园地 - 散文随笔精选
作者:姜莉莉   
2015-12-28 18:42

一个梦境,送来了一个冬天的童话 ......

沿着那洁白的地毯,我漫步在开满梨花的树下,远望江面腾升起的雾气,再看两岸琼淞银柳、冰桥玉栅、雪屋晶椅,天地纯白一片。我牵手雾淞,没有了尘世间的喧闹,如仙境,似童话。这瞬间的灵动之美,凝固成短暂的永恒,植于心,化作梦 ......

在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北国,有一个叫做吉林市的地方,冬季的最低气温达到零下三十多度,滴水成冰。可是,温暖的松花江水依然从容地穿城而过,尽情地流淌不息。在这样一个被严寒和温暖共同拥抱的城市里,一个大自然的奇迹出现了,“雾淞”。

小时候,冬天见到雾淞已是司空见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以为其他地方的冬天也该如此。后来到外地学习工作,很难见到雾淞奇景。随着时间的推移,对家乡雾淞的思念与时俱增,常与遥远的雾淞在梦里相遇。吉林的冬季长达半年之久,而观赏雾淞的最佳时间是在12月下旬至次年的2月中旬。近些年,由于周边环境的变化,吉林雾淞出现的几率已大大降低,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短,要想在市区观赏壮观的雾淞美景,竟成了一种奢侈。我几个冬季回吉林,都没有寻到她的魅影。

雾淞,当地人称之为“树挂”。她还有一个别名,叫“梦送”。据说这是宋末民间的记载,称雾淞是夜间人们做梦时天公送来的瑰丽奇观。看,“梦送”这个名子,多么富有想象力!

要说雾淞,她非冰非雪,非花非霜。雾是落在地上的云,雪是开在天上的花。冰是睡着的水,霜是飘来的纱。那么淞呢?淞是绽放在冬天里的“昙花”。吉林雾淞将冰雪之冬的美展现的淋漓尽致,堪称“冬日里的春天”。她形美、姿媚、淞柔、体透,集“美媚柔透”于一身。

雾淞的形成需具备“严寒的天气和温暖的江水”这两个相互矛盾的自然条件。除此之外,还要无风无雪。吉林市的冬季,气候寒冷,但松花湖丰满水电站排出的暖水流经松花江,使吉林市区的江段不能封冻。江面升腾的雾气和周边寒冷的空气造就了两岸“雪松玉菊千万朵,银柳白发三千丈”的奇观。

想一睹吉林雾淞的风采,要靠缘分。她来时不定,去时无踪。所以,有人会不期而遇,深深陶醉于其中;也有人苦盼数日,却不得一览其芳容。远道而来的游人常常因为不能与其邂逅,只得抱憾而归。试想一下,气候极度寒冷,江水又不冻结,且空气中水汽充沛,满足这样的极为苛刻的自然条件,全国能有几处?在中国四大自然奇观中,桂林山水、云南石林和长江三峡都是“天生丽质”的自然佳作,唯独吉林雾淞的“人间仙境”是人与大自然的合作。正因为如此,谁还能说游人有意、雾淞无情呢?每个人爱一个地方都有他的理由。我爱吉林,“生长之地”为其一,而另一个理由,就是“雾淞”。可遇而不可求的吉林雾淞,只有泰山日出、黄山云海、钱塘潮涌能够与之媲美。

赏雾淞,品的是一种意境 —— 随风潜入夜,饰物细无声。如烟似梦忽闪过,来空去空亦当然。不求荣,不争俏,潇洒自由皆悠然。

当地人有个说法,“夜看雾,晨看挂,待到近午赏落花”,说的便是雾淞从无到有,从有到无的过程。夜观雾:由于江水在零度以上,团团白雾在江面上飘渺,且慢慢向岸边移动,这就有了“雾锁寒江”的景象,让人如临仙境;晨看挂:清晨,沿江两岸寒枝落雪,银柳垂绒,琼淞绽放。当朝阳升起,洁白的雾淞反射出绚烂的色彩,在蓝色天空的衬托下,显得晶莹妩媚;近午赏落花:阳光下的松花江,雾气渐渐散去。江面小船三二只,一群野鸭嬉戏游。两岸的雾淞开始一片一片脱落,接着是成串成串地往下滑落。微风稍起,空中银丝玉屑飞舞,呈现出霎间的璀璨。

有雾淞的日子,空气格外清新。站在挂满雾淞的树下,你可以享受到世外桃源般的幽静。这里少了一分花芳草香,却多了几分清凉气爽,这是冬的味道,让人感到身心轻松,有精神气儿。走在路上,头发、眉毛和睫毛上会出现一层绒绒的淞花。在这令人感到神奇的瞬间,你会有一种甜蜜,一种冲动,真的想闭上双眼,微启薄唇,低首轻嗅,去品味这清纯的世界。我还记得儿时尝雪戏淞的情景:走近开满淞花的雪柳琼枝,伸出小手把他们摇晃一下,马上就会有阵阵淞屑飘落下来。在迷人的“雾淞雨”中走过,仰着头,张着嘴,伸出舌头,舔着从空中落下的冰凉淞屑,同时,还端着两只小手,去接那些簌簌坠下的洁白淞花。那是一种童趣,一种难以忘怀的温暖回忆。

长大了,每逢冬季雾淞时节,我仍会痴心不改,去看淞、赏淞、品淞。轻风佛柳中,看那闪着微光的玉屑轻轻地、缓缓地、悄无声息地盘旋着飘落,如落英缤纷,晶莹纯洁,让人眼晕。我伫立不动,屏住了呼吸,唯恐我的气息搅扰了这仙境般的宁静。我用一颗柔软的心去聆听淞花的呼吸,感受“淞花一现”的美丽,感知生命的厚重,感恩岁月的馈赠,慢慢地体会来自心灵深处的感动。雾淞来得清白,走得清纯。

寒江晓雾,正冰天、惊看淞花云叠。

树树琼枝千万缕,谁剪条条晴雪?

冰羽思飞,霓裳欲舞,疑入高寒阙。

烟波照影,翩翩思与谁约?

曾见崖壁奇松,云溪新竹,未及伊清绝。

一任群芳争艳去,独抱冰心孤洁。

梅影风姿,莲花品质,俗手谁能折?

流连如梦,忽觉诗心澄澈。

甄树哲先生的这首“念奴娇·雪柳”,词美,意境更美,让人读后顿觉心舒气爽。上阕应时应景,雄浑大气,正是吉林雾凇大美的真实写照。下阕可感可悟,正如我心所想,欲约烟波照影,再赏雾淞孤傲群芳的风采。

雾聚雾散,淞开淞落。盛开的朵朵白云,涌起的排排雪浪,疑是梦送仙人间。有如此圣洁的雾淞美景,谁还能在乎严冬太过漫长?摘下一朵淞花,留下我的回忆。当雾淞纷飞散尽,我不会叹息,我要尽情赞美她那出众的品格。在天地大美面前,我感到了人的渺小;在享受世界美好的同时,我也悟出了生命的内涵 —— 宠辱不惊凭君论,得失无意自无暇。轻轻地来,淡淡地生,静静地走,一切循其自然。人若学会旷达,心则淡定如一。

现在我居住在离家乡千里之遥的大连,这里的冬日也是寒气凝聚,万物冬眠,但由于冬雪不足,更因没有雾淞的光顾,那些失去了“颜值”的草木,多少让人感到少了一点生机。至今,我都感到很庆幸,在我早年的日子里,有雾淞陪伴。有雾淞相伴的日子是幸福的!

千里之外,我又听见了你轻轻的脚步声,看到了你踏雪而来的身影。为了与你相遇,我辗转在多少个梦里把你找寻。你轻轻地来,带来了多少美好;你匆匆离去,不留下一丝踪痕。我知道,这是你的本性。只是那一刻,我心因你而感动;只是这一刻,我心盼你能再来。我会继续默默地等候,待至来日,让我再牵你的手,采摘冬日里最美的淞花,一起把心跳倾听,一起把冬日装扮。

轻轻地你走了,

正如你轻轻的来;

你轻轻地挥一挥手,

绽放出惊世骇俗的风采:

付一生的所有,

守一时的辉煌。

悄悄地你走了,

正如你悄悄地来;

你悄悄地摆一摆手,

留下了灵动靓丽的一闪:

刹那间的绚烂,

一瞬间的永恒。

你随仙雾而来,伴艳阳而去;你带给世界精彩,却不留一足一迹。你的仙姿神韵令人感叹!雾淞,我永远的记忆。

2015年圣诞 于大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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