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国会参院公布中情局(CIA)残酷虐待恐怖囚犯报告，激起国内争议，迄今未平息。由民主党国会议员主导的报告，揭露共和党执政时虐囚“罪行”，究竟是不讳疾忌医，旨在维护人权等美国核心价值，抑或根本是借虐囚遂行政党权力斗争，不惜重伤美国形象和情报作业，为2016年总统选举打前哨战，看来“真理”愈辩愈难明。

这份历时五年、耗资4000多万元，调阅逾600万份文件，篇幅逾6000页的“巨著”，堪称现代美国版的“情报和刑求大全”。9日仅公布525页概要，即引发正反意见交锋。为防报告触怒恐怖组织发动攻击报复，全球美军戒备，国务院发旅行警戒。

外人看来，美国这样做真是何苦来哉，有点搬石头砸自己脚，和自己国家过不去。因为全球很多政府也侵犯人权，但绝少自己人揭丑，反而美其名曰“为国家安全和利益”，政府说谎、隐瞒真相才是常态。美国因恐袭死亡逾3000人，反恐战争逾万名官兵伤亡，如今反其道而行，CIA刑求丑闻自揭其短，从调查、揭露到争议，都充满“美国特色”。

美国政府因权力制衡，白宫领导行政部门和军队、情报机构都受国会监督，国会调查权能发挥“准司法权”作用，监督公务员有无滥权或侵犯民权。中情局举世知名，预算高、作业神秘、生杀大权甚至比总统大，说它功在国家有人喝采；但批评它恶名昭彰、声名狼藉，也有人附和。虐囚因CIA而起，增加戏剧张力，而人权保障不分国界，政府残暴就是“暴政”，无论动机多崇高，目的多良善，都不能违反人道、自由、人权等美国立国核心价值，正是争议的主轴。

为何质疑这是政党恶斗？主因在虐囚发生在小布希总统任内，而主导调查的是民主党参院情报委员会主席范士丹。期中选举共和党大胜，明年元月参院即将换共和党当家，权力交接前，调查结案提报告，民主党祭重拳猛击共和党，打压共和党气焰。所以共和党群起反击，前副总统钱尼、六任中情局长出面反驳，强调因刑求使美国13年来无恐袭，挽救数千美国人性命，且刑讯都在国外，未违美国法律，CIA功不可没。

报告也暴露，原来全球近四分之一国家是CIA“帮凶”，协助囚禁恐嫌。民主党在事过境迁后，不顾美国形象，藉公布报告“要让人民作裁判”，高举维护美国价值的正义旗帜。但反恐战争期间，两党都曾悲愤莫名，牛仔精神和复仇主义主导社会民心，那时有多少人在乎“万恶”的外国恐嫌遭酷刑？这是调查报告难说完全没有政治动机的背景。

有人指布希家族的杰布‧布希2016年参选总统，可能因其兄小布希批准虐囚而受挫。这两天华府乱成一锅粥，党同伐异、泾渭分明。民主党如果视普世人权高于国家利益，外国恐嫌和美国人一样，人权应一体受同等保护，我们该为这种理想主义喝采。或许这种道德情操，正是人类进步的原动力。但就像史诺登公布国安局网路情搜侵犯人民隐私权，导致很多情搜手段无法再用，敌对势力知所防制，到底甚么才是国家最高利益？自由派显然认为，哪怕国家形象和利益受损，刑求丑闻须被制止和纠正。

但外界也可质疑，民主党当政时，CIA难道没有刑求？史诺登揭发国安局扩大监听，侵犯所有美国人和外国人隐私，不正发生在欧巴马任内。窃听和虐囚残暴和痛苦程度不同，但人权难道有不同标准？而国会也可选择调查报告保密，为何范士丹等反其道而行？欧巴马为何避免对逼供是否有利情报作业表态？这些都让人有“司马昭之心”之感。

意见的另一端，还包括九一一受害者、“寇尔号”殉职官兵、班加西殉职外交官和所有被恐怖组织杀害的美国人家属，他们或许宁愿相信“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寄望国家机器以牙还牙报复恐嫌，人权不适用毫无人道和怜悯的恐怖分子，最好的防卫是以暴制暴。这些偏右主张也可理解。

争议必然将持续，难脱左右之争的传统窠臼。范士丹说，公布报告是“告诉我们的人民和全世界：美国是足够大的国家，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美国也是个足够自信的国家，能从错误中汲取教训。”如果真是这样，就让各方稍可释怀告慰，美国价值和信念，就值得续受世人尊敬和推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