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议密苏里州佛格森镇白人警察枪杀非裔青年，和纽约市白人警察勒死非裔男子的风潮，近日在全美蔓延，从美东延烧美西。美国黑白问题和警察滥用武力，“人民保母”变“人民杀手”备受争议之际，国会参院情报委员会却巧合地公布小布希政府时代，中情局刑求恐怖嫌犯，侵犯人权的报告，刑求手法令人发指。此举有如屋漏偏逢连夜雨，向来常藉人权议题指责外国政府的美国，如今保护人权的道德形象和纪录，内外同时蒙尘，如雪上加霜。

全美这波抗议风潮，先由佛格森警察威尔森被判无罪，后来纽约警察“锁颈”导致非裔加纳死亡也判无罪，两件独立个案本都属陪审团依法论法的独立判决。但在媒体密集报导警察暴力执法、对非裔动辄痛下杀手后，引爆各地民众情绪，上街示威，几乎快演变成全美新民权运动。

据各地警察局上报的警察执法“致人于死”案件，今年来就达千人以上，还不包括案例最多的首都华盛顿地区统计数字。更严重的是，案件多数是白人警察对黑人“暴力执法”，终于碰触纠结美国上百年历史的黑白对立问题。

美国自认是保护人权最尽力的“典范”国度。但令人震惊的是，民意调查显示，1960年代马丁路德‧金恩博士领导民权运动后，保护民权似乎未在社会扎下稳固根基。半数以上民众认为，六年多前非裔总统欧巴马入主白宫，被视为民权运动最大里程碑，可是非但未改善黑白族裔矛盾现状，反而加深彼此对立。这是相当讽刺的苦果，说明人类的动物本能，并未随美国高度文明进化，而有符合理想的转变。

这两天，加州旧金山和柏克莱加大所在地柏克莱市，成为示威抗议主战场。民众不但瘫痪交通，商家玻璃遭打碎，电器行遭洗劫，高速公路被迫封路，捷运也差点被堵。警方出动数百镇暴警察，一度施放催泪瓦斯驱散民众。抗议活动在柏克莱持续发烧，有其特殊含义。有人寄望它成新一波民权运动的起点。60年代至70年代，柏克莱曾是黑人民权运动、性解放、保护言论自由、反越战、主张同性恋权利，以及亚裔争取权利的发源地或大本营。

非裔权利应与其他族裔一样，受同等法律保护已无疑义，关键在警察执法上。为何非裔会遭遇如此多杀戮或误伤？是很难辩论清楚的连串争论问题，包括：非裔坐牢比率、非裔被枪杀而自己族裔是凶手者达93%、非裔社区犯罪率……连串问题都充满敏感争议。主流社会避免谈论，以免有针对性和歧视，但说到根本，就是国家的教育和制度不够健全，辅导非裔未落实，只治标、未治本。

争取非裔生命尊严的运动蓬勃发展，但替警方说话的舆论也在发酵。他们认为，在暴力氾滥的美国社会，警察冒生命危险在遏制犯罪的第一线执法，应受到社区尊重和鼓励，而非指责与抱怨。如果警察士气受挫或不能在保护自己生命的前提下果断执法，社区安全和民众生命将处于更大危险中。较极端言论指出，非裔社区借佛格森和纽约两件警民冲突案大动干戈，是因非裔是金融危机和失业率居高不下的最大受害者，但难以把怒火发在“无能”的同族裔欧巴马身上，于是借题发挥，找到发泄怒火出口。

无论如何争论，美国警察或其他执法者暴力执法文化由来已久。从美洲新大陆发现和开发到今天，从国内警察到世界警察，从对付少数族裔到对付恐怖分子，美国如今须严正面对伤害民权的事实，并找到能让人信服的弥补对策。

人权是全球通用的普世价值，应不分种族、国家和地域。从参院公布的报告，中情局刑求伊斯兰恐嫌手法残酷、花样翻新，甚至花钱委托民间发展刑求和获取情报技巧，都是人权史上的耻辱。诚然，追查恐嫌，破解攻击阴谋，可保护更多无辜民众免受伤害。但在人权天秤上，谁是善恶的决定标准？判定有罪前即施酷刑逼供，外国人的人权能因宣布反恐是“战争”，人权就弃置一边？或以多数、少数衡量就漠视人权乎？

美国靠人权立国，新教徒因抗议压迫而渡洋建立这个伟大的国家。但愿两起黑白冲突和中情局丑闻，能刺激国会和非裔总统合作，超越黑白，在制度和立法层面，找到补救问题的方法。否则美国今后如何再颐指气使，批评外国的人权纪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