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加拿大华文文学 |
八方专栏 - 时政点评 |
作者:刘红林 |
2013-08-08 09:49 |
常听人谈北美华文文学,这是把美国与加拿大的华文文学相提并论。两者的确有共同之处,但仔细考察一下,还是大不一样的。追本溯源,美加两国的华文文学都有一百多年的历史,而且都是滥觞于华人囚徒留在海关羁留所墙上的诗歌,美国是天使岛,加拿大是温哥华岛。之后,美国华文文学渐渐发展壮大并长盛不衰,有留学生文学(包括1949年前中国大陆留学生和60年代之后台湾留学生)、草根文学、大陆新移民文学等高潮,作家作品均阵容强大。然而,加拿大华文文学在近百年的时段里,相对沉寂,虽不至于完全湮灭,但也乏善可陈。这自然是由于政治、经济、移民政策、外交关系等原因造成的。但是,如果说“目前,加拿大华文作家阵容不及美国那样齐整,也缺乏思想与艺术俱佳的作品”,放在上个世纪也许适用,而就新世纪十多年来加华文学的成就与规模来看,就不见得了。 1967年加拿大通过了新的移民法,消除了对华人的种族歧视,1970年中加建交。此后,随着中国大陆的改革开放,香港、台湾等地的政局动荡,大批来自两岸四地及东南亚的华人进入加拿大定居。他们多数受过高等教育,其中不少富有文学才华,甚至有移民前就蜚声海内外的优秀作家,例如台湾的洛夫、痖弦、叶嘉莹、东方白、朱晓燕,香港的卢因、梁锡华、陈浩泉、梁丽芳,菲律宾的林婷婷,等等。 因此,拿美国华文文学的分类方法套用在加华文学上,显然不合适。例如美国的新移民这一概念,特指改革开放后从中国大陆移民美国的群体,虽然并不十分科学,但方便与50、60年代以来从台湾等地移民美国的群体相区别。而目前活跃在加华文坛上的作家,无论来自哪里,从时间段上看,都属于新移民。 若说是80年代从中国大陆赴加拿大留学并定居的作家李彦、曾晓文、孙博等属“新移民”,那么,90年代中期移民加拿大的洛夫、痖弦、林婷婷等不属于这个范畴,明显说不通。 目前,加华文坛上作家众多,老中青三代都有,佳作迭出。 上述著名作家定居加拿大后创作力不减,。即使有人因年事已高不再创作,也积极地从事文学活动。例如痖弦,在他的努力争取下,《世界日报》加拿大副刊最近创办的《华章》栏目,专门研究加拿大华人文学;林婷婷、刘慧琴在创作之余,合编了《漂鸟:加拿大华文女作家作品集》。另外,这些老一辈作家的影响力和感召力也不容低估,加华文坛上最著名的社团,都有他们的能量在其中。 中青年作家多为到加拿大后开始创作,或者成名。目前加华文坛上的长篇巨制多出自于这个年龄段的作家之手。原志的《不一样的天空》,侧重于留学生及其配偶的奋斗、成功或挫败的喜悦和苦恼,他们婚姻和感情生活的纠葛。陈浩泉的《寻找伊甸园》描绘新移民从故乡的热土移植到新天地,在寻找伊甸园的过程中饱尝梦幻失落。李彦的《嫁得西风》淡化了移民生存层面的悲苦和文化心理挣扎,站在时空与心理的距离之外,直接进入到对人、尤其是女性的生命层面,深刻体察、感悟人的社会性存在的状态及意境。曾晓文的《梦断德克萨斯》被认为在题材上是对世界华文小说的重大突破, 主人公是勇于面对人生变迁的“漫游者”,将漫游作为了人生意义的表达,是主动地选择、开发、寻找并经历、领悟生活的人的典型。余曦的《安大略湖畔》以一个湖畔公寓为视角, 展现加籍华裔在陌生的管理机制中学会运用和操作居住国的法律程序来维护自己的权益。笑言的《没有影子的行走》在中西两种文化冲突的背景下,通过加拿大移民的人生命运与婚恋际遇,透视了他们灵魂深处的“家庭意识”。沈漓的《红河梦》写新移民漂游在现实社会的边缘,他们为自身纯净而瑰丽的梦想所吸引、所迷醉,追求独异,崇尚冒险,以至与身边平庸虚伪的现实生活格格不入。常琳的《雪后多伦多》被认为是新移民女性的独特异域言说。张翎的《邮购新娘》重点描写中西文化相辅相成的冲突和对话。孙博的《男人三十》、《回流》、《茶花泪》、《小留学生泪洒异国》,从不同的角度紧扣着时代的鼓点,抓住新移民背井离乡后在新居住国所面临的困境,以及加拿大生活中所发生的最新、并为华人所急切关注的具有典型意义的问题,作了创造性的描写。贝拉的《911生死婚礼》三部曲用女性第一人称,淋漓尽致地诠释了爱与性的苦苦寻索之路;《魔咒钢琴》则写犹太人钢琴家亚当·乌里扬茨基与中国红军遗孤李梅悲欢离合的爱情经历,犹太人在中国文化的包容中找到自己生存的位置。《红河梦》主要人物的行为逻辑仍然是在“别处”寻求梦想,在与生活的碰撞摩擦中捕捉真实。孙博、曾晓文还合作了电视连续剧剧本《中国创造》,展示了这是一个需要海归也成就海归的时代, 并力图表现东西两种文化的共性与美好。此作品获得了“中国作家鄂尔多斯文学奖”,已改编为电视连续剧《返航》,即将播出。 上述作家的作品在艺术成就上也不容小觑。余曦的《安大略湖畔》意境高远,文笔隽永,任务质感强,情感描写亦缠绵有致,被评论界誉为是近年描写海外华人生活少见的佳作。沈漓《关于一个精子的回忆与思考》充斥着大量滑稽模仿和反讽修辞,颇有几分黑色幽默的意味。常琳的《雪后多伦多》被改编成电视剧本《别了,温哥华》,由名导赵宝刚导演,一度在中国大陆热播。贝拉被认为从《911生死婚礼》到《魔咒钢琴》,短短4年不到的时间,完成了从一个情爱小说家到主流纯文学作家的蜕变过程。凡读过《魔咒钢琴》的人,都为作品具有强大的精神力量和磅礴的气势所震撼。著名出版人安波舜称:“这是一部音乐与宗教的世纪绝唱,重现了二战时期上海犹太人的苦难命运;这也是一部惊心动魄的民族画卷,雕刻了不同种族间包容和博爱的盛大场面;这更是一部波澜壮阔的大悲情史诗……”汉学家RITU BHAMA则称:“贝拉的著作属于全世界,她是一个为爱和信仰写作的伟大作家,其光芒将长存于岁月的长河。《魔咒钢琴》在我读来,就是一部当代版的《悲惨世界》。” 另外,加华作家还创作了大量的散文、诗歌,限于篇幅,不在这里赘述。 综上所述,我眼中的21世纪加拿大华文文学,无论是作家阵容还是作品成就,都绝对不亚于同时代的美国华文文学。 (刘红林:江苏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世界华文文学论坛》主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