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第一次到千里之外，有点孤独和紧张，不过一想到能给男友突然的惊喜，还是十分兴奋。和我同包厢的，还有一个女孩子。她也是一个人出远门，不过，和我相反，她是离开男友。根据频频的通话，我判断出她和男友依依不舍。每次通话，她首先必问，你在哪？ 之后轻言细语，满意地挂断。

       夜色降临，我很快进入了梦乡。迷迷糊糊中，我听到女孩的声音，你在哪？ 值班？ 你在值班？ 这样的问话重复了几遍，语气加重。我不满地想，深更半夜打什么电话？ 一阵压抑的质问声再次搅扰了我的梦。到底在哪？ 和谁在一起？ 稍停顿后，语气尖锐，值班？ 真的值班？

       旅客都被搅醒了，有的坐起来观望，有的重重翻身以示不满。女孩挂断电话，她粗重喘息。

       我刚要入睡，女孩又开始通话，声音发闷。她蒙在被子里，情绪还是把声音传了出来。她急切地说，弟弟，你去吴伟单位看看。她不耐烦了，我让你去你就去。又停顿，焦灼而略带恼怒地恳求说，
别挂，弟弟，我给你五百元钱，行了吧！

       我暗暗发笑，却没困意了。想，这女孩真够男友受的。

       突然，女孩手机响了，焦躁的声音却没掩饰。什么，吴伟没在单位？ 你确定？ 女孩“霍” 地坐起来，歇斯底里地吼叫，吴伟，你到底在哪？ 干什么？

       再吼，带着哭腔。吴伟，你和我玩是吧？ 我为了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你竟然搞鬼，有良心没有？ 你出去买吃的了？ 十分钟就回到单位？ 好，我让弟弟在那儿等你！

       大家都醒了，恼怒的目光一起在黑暗中射向女孩。但她全然不顾，不停地哭骂，手机的荧光映照着满脸泪痕。女孩觉察到失态，说声对不起，肩头一耸一耸。

       安静一会，又开始拨电话。可能男友没接听，她猛地把电话摔在地上，趴在床上抽泣。大家明白怎么回事了。我下了床，坐到身边轻声安慰她。她哭出了声。

       一个旅客捡起手机送到女孩手里。手机响了，她仓促间错按了扬声器键，通话声成了直播。

       姐，吴伟出事了！

       什么？ 出什么事？ 女孩声音发颤。

       他在距离单位十公里的地方超速开车，出了车祸……       

   作者简介：赵欣，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在《作家》《湖南文学》等数十家杂志发表，部分作品被《海外文摘》《小小说选刊》等选载。

         ──选自《武陵“德孝廉”杯‧全国微小说精品集》（湖南人民出版社 2015.11.）